“很好，來，最前面的女生腿再伸長一點，左二的腰直一點，靠我最右手邊的手抬高一點，好，保持住……”攝影師一邊移動著腳步，一邊指導著模特兒們的動作，以求拍出更好的照片。

“後中的，笑容再給我多一點……這是新年特輯啊。”後排中間的女生，臉孔漂亮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眉宇間有著超出她這個年紀的清冷和淡定，有距離感，卻又是讓人忍不住想靠近的距離感。

她按攝影師的要求再彎了彎唇角，讓唇線徹底上揚。“好，很好。現在換個動作，全部俯身看向我這裡……”

三個小時的拍攝完成之後，女孩們搓著手衝進更衣室，拿起外套穿起來。攝影棚內雖有取暖器和各種燈光帶來的熱，但是對於只穿著內衣的模特來說，這樣的熱遠遠不足以抗衡室外十五左右的天氣。

梁濼換好衣服，鬆了鬆一次性的捲髮，隨手扎起一個馬尾。她背起包包走出更衣間，對另外幾個正在討論一會要不要吃火鍋的女孩說：“辛苦了，我先走了。”

“好，拜拜。”女孩們似乎已經習慣她的獨來獨往，不甚在意地跟她揮手道別。

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即使沒有工作的人也無法放慢腳步。

即使非上下班高峰也人潮洶湧的地鐵裡，梁濼挪進一個角落，耳邊的音樂隔絕了這個城市的聲音，讓她專注在她的小世界。

從地鐵站走回家大概不到十分鐘，途中會經過一家便利店，是梁濼解決各種日常所需最多的地方。

“叮咚”聲剛落下，她人已經走到了食品冷櫃前，沒有多考慮地拿了咖喱魚蛋和燒賣，又從旁邊的飲料櫃拿了牛奶。準備結賬時又點了份現做的烏冬撈和一包……煙。

再走五分鐘，會看到一棵芒果樹，每次經過這裡，梁濼都會抬頭看。冬天已經沒有花和果，樹葉不再茂盛，但依舊綠。

回到家還不到六點，但天色已有些暗，她開了燈，溫柔的黃光亮起，顯得屋內也溫暖起來。

換了舒適的天鵝絨套裝，她盤腿坐在茶几前，身下的白色長絨地毯是冬天才換上的。開了電視，亮起筆電，開始吃被她當做晚餐的烏冬。

一份烏冬吃完仍覺得不飽，她又撕開一盒魚蛋。濃郁的咖喱味飄出，魚蛋一顆顆露出來，她亟不可待要吃掉，卻被響起的手機打斷。

她睨了眼來電人，照樣夾了一顆魚蛋送進嘴裡才接起電話：“學姐。”

一聽著聲音就知道她在吃東西，汪佩便問：“晚餐又隨便打發了？我跟你說，你得吃好一點，別的模特都是怕胖不敢吃，你是吃不胖還不吃好的。好了，不說了，免得你嫌我啰嗦。我有工作介紹給你，裸替，考慮嗎？”她幾乎一口氣說完，極快的語速體現出她雷厲風行的個性。

梁濼吞下一顆，又接著吃了一顆，乾脆回答：“好啊。”

汪佩是她大學的直屬學姐，在她入學時就對她特別照顧，而她現在的工作——內衣模特，也是汪佩介紹的。

她不太會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朋友沒幾個，汪佩是她這些年來唯一的朋友，是以誠相待，真心為彼此好的朋友。

“其實也不算裸，尺度太大的我肯定不讓你去。大概就是露個後背、腿這樣，主要是背影，前面不需要露。”

梁濼笑起來，眼尾下有一顆小痣，會跟著微微上揚。“我相信你介紹的工作。”

汪佩聽得心裡高興，但還是嚴厲地提醒她：“梁水樂，長點心眼，不能這麼容易相信別人。”

「濼」不是一個常見的字，見過的人都會下意識認為是「樂」。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是在新生報到名單上，汪佩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字絕不唸「樂」，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唸，只好直接問本人。

到現在她都很清楚記得梁濼當時的回答：“「濼」，和落地生根的「落」同音。多了眼淚就不會快樂了，所以不唸「樂」。”

汪佩覺得她眼底有著雲淡風輕的……寂寞。於是她說：“什麼眼淚啊！明明就是水好吧！行了，我以後就叫你梁水樂吧！”

成為朋友，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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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泺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