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朝魏氏看了过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原先羞愧地躲在屋里的赵靖安,也低着头挪到了门口。
青柳此时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哭喊“饶命”,瑟瑟发抖,见到魏氏和李嬷嬷来,就如同见到了救星,朝两人伸出手哭道:“二夫人救我,祖母救我。”
李嬷嬷蹲下身去,一把将青柳搂进怀里,低声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青雪那里吃席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青雪是赵如蕊身边的大丫鬟。因为赵如蕊要奉承李嬷嬷,所以青雪跟青柳的交情一向不错。
今日青雪生辰,私自掏了钱叫厨房整治了一桌席面,邀请府里交情好的几个姐妹到她那里吃酒玩乐一番。青柳自然在受邀之列。
可怎么吃个生辰宴,会把自己吃到这里来,还闹了这么一出?
青柳也知道事情紧急,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她今晚没准就没了性命,当下也不敢再哭,将事情小声地跟祖母说了。
原来席间不知道是谁开头,说起上次大少爷追着三少爷跑,结果让三少爷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少爷看黄色话本这个话题上。
因着这个话题,就有人说两位少爷都大了,都看起那种话本来了,通了人事,身边再不放通房丫头就得出事。要是被人诱惑到外面去逛窑子,迷上青楼女子,染上什么病就不好了。
只要不生出庶子庶女,即便有通房丫头也不会影响以后的亲事。反正总比染病或迷上青楼女子强。
说到这里,就有人神神秘秘地说,她刚听到从大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大夫人正在挑选丫鬟,准备给两个少爷做通房丫头。估计就这两天,大夫人就会把通房丫头送到两位少爷的身边伺候,免得夜长梦多,让两位少爷出事。
不过不是挑两个,而是挑一个。
因为青柳是二房丫鬟,又是李嬷嬷的孙女,长的又好,大夫人早已打算好将她定为二少爷的通房,不用帮二少爷挑通房。
当时,还有人羡慕打趣青柳,叫她以后当了姨娘,莫要忘记她们这些曾经的姐妹。为此大家还纷纷给她敬酒。
青柳本就喝了点酒,头晕乎乎的,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大急,当下打算借着酒劲跑到外院去,想跟大少爷生米煮成熟饭。
她喜欢大少爷,不喜欢二少爷,可不愿意做二少爷的通房。
本来这种时辰,内院早就下了锁;即便没下锁,也有婆子把守着,丫鬟小厮们是不能随意进出二门的。可青柳出去的时候,二门开着,守门的婆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她便顺利到了外院。
这时候天已经半黑了,青柳喝了酒又有些迷糊,正好听到赵靖立的两个小厮提着热水经过,一面走一面说话,说的也是大少爷要纳通房的事,青柳便跟在他们后面悄悄进了这院子,又趁赵靖立去洗澡的功夫,避着他们进了少爷的卧室。
“我当时听到去洗澡的确实大少爷的声音,真的,听得真真的。”青柳哭着对李嬷嬷道。
她实在没想到,她明明觉得自己进的是赵靖立的院子和卧室,后来去洗澡的也是赵靖立,怎么后来闯进门的竟然是赵靖安。更没想到赵靖安竟然如此绝情冷心,一掌把她打飞,让她赤身倒在地上爬都不起来。
更可恶的是,当赵靖安进门时叫了一声、把她打倒在地的时候,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有贼”,于是外院的护院和小厮都纷纷跑来,这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让她想跟赵靖安求情都没机会。
要不是赵靖安看到人来不妙,赶紧避了出门去,又叫一个粗使婆子进来给她穿上衣服,现在她非得被人看光了去,即便脸皮再厚,也无颜活下来。
想到这里,青柳就伏在祖母怀里大哭,央求道:“祖母救我。”
李嬷嬷听青柳说这经过,直觉里就觉得有人在其中捣鬼。否则怎么那么巧,青柳这一路出来这么顺利,偏还把赵靖安的院子误认为是赵靖立的?
可是谁动手算计他们?目标是赵靖安、赵靖立,还是青柳和她,抑或是二夫人?
不提青柳和李嬷嬷蹲在地上窃窃私语。那边,魏氏早已朝大夫人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大嫂,这青柳丫头是我陪房李嬷嬷的孙女,我曾也许过她给安哥儿做通房。今天之事她虽做的不妥,但终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跟安哥儿是你情我愿之事。你看不如看在安哥儿的面上,饶青柳这一回?”
大夫人淡淡地看她一眼:“不知我刚才的话,你可曾听到?如未听到……”
她转头吩咐周嬷嬷:“周嬷嬷,你给二夫人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
“是。”周嬷嬷便把大夫人说的“府里丫鬟有样学样”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夫人等她说完,盯着二夫人的眼:“如果你觉得安哥儿不是我绥平侯府的少爷,青柳也不是绥平侯府的丫鬟,那这件事,自然是你们二房的事,想怎么处置都是你的事。但如果安哥儿是侯府的二少爷,青柳领的是侯府的月例,那么他们的事,就得按绥平侯府的规矩处置。二弟妹如有不服,可以去老夫人那里申诉。只要老夫人一日不把我的掌家权收回,我就得管这件事,而且严格按侯府的规矩来处罚。”
第136章 赵靖立来了
二夫人听得这话,心里只恨得牙痒痒。就算去老夫人那里申诉又如何?老夫人跟大夫人还不是一丘之貉?
“法理不外乎人情。即便国之律法,仍有人情在。咱们侯府什么时候执行规矩这么严苛了?大嫂莫不是看我们二房是庶房,就欺压我们至此?”
魏氏说不过大夫人,干脆一顶大帽子给她扣上。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青柳不过府上一丫鬟,二夫人就把她抬得比王子还高,可以无视侯府规矩,还拿这个来质疑我这侯夫人的威严与公正。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包庇她至此,还不惜为她跟我撕破脸面?”大夫人冷笑道。
魏氏怔了一怔,看着大夫人,有些不明所以。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大嫂性格十分大气。虽然会坚守底限,不是个软性子好拿捏的人,但对府里人还是很宽和的。尤其是对她和苏氏这两个弟妹,说话都很和气,绝不会争锋相对地说这种犀利的话,来增加彼此的矛盾。
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此时已扶着青柳站了起来。见魏氏发愣,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可都在看着呢。
魏氏回过神来,脸色越发沉郁:“大嫂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跟青柳能是什么关系?自然是主仆关系。她是李嬷嬷的孙女,也是我给安哥儿挑的通房,自然要维护一二。难道你们大房的下人犯了错,你就一味严苛处置,没想过她们平日的辛苦伺候与情份,在能网开一面的时候就宽恕一下他们吗?”
站在大夫人身后的周嬷嬷都要佩服这位二夫人了。
难怪敢调换孩子,这位二夫人果真厉害。不是把矛盾指向嫡庶,就是煽动下人们同仇敌忾。
围观的除了大夫人、二夫人和赵靖安,其他可都是下人。
要是大夫人坚持要按照规矩,杖打青柳三十大板卖出去,经过二夫人这番挑拔,府里的下人难免觉得掌家的侯夫人太过严苛,不近人情。他们对大夫人的信服与尊敬不光大打折扣,还要产生诸多抗拒和不满。
而二夫人,明明想包庇青柳,却因着这番话,获得了好名声。
“二弟妹真是好口才,明明是包庇有错之人,却说得自己有情有义,实在让我佩服得紧。”大夫人微笑道,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