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民间,没有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撑她,入宫后集宠于一身又遭众人记恨,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半步。可是她儿子不死心啊,昭贵妃也不管这是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场合,急切的对四皇子道,“老四,你们是兄弟,趁现在还没酿成大祸,悬崖勒马还来得及,皇后娘娘会放咱们一条生路的。”
四皇子一怔,莫名其妙的看着昭贵妃,“悬崖勒马?母妃,您是病糊涂了?我现在哪还能回头?”
“皇后娘娘说了,只要……”
昭贵妃话还没说完,便被四皇子迅猛的甩开了手,他咬着牙道,“您这是把儿子往火坑里推!皇后娘娘?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两个儿子的命都在我的手里,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和我谈生路?是她该跪着求我放她一条生路!”
昭贵妃虚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皇儿,你争不过的,你做的这些事对的起你尸骨未寒的父皇么?你这样叫母妃也没脸面去见你父皇……”
“母妃,您可真痴情,可您这痴情真是用错了地方。”他冷笑一声,一腔怨恨无处抒发,他不懂,她的母妃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的母妃都是极尽全力为儿子谋出路,可她的母妃倒好,事事叫他忍让,甚至会切断他的前途光明的阳关大道,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这么见不得自己好?“这是皇城,您爱重的人不是别人,是皇上,您一心一意为他,他只不过拿您当个玩物。您忘了您小产那次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最后他连个真相都不能给您么?他不是不能给,他是没心给,他宠爱您,是因为您出身低,诚心拿您当箭靶子使,您倒好,一颗心扎进去拔不出来,为那几分不值当的宠爱迷了心,眼皮子这么浅……”
他话好没说完,被昭贵妃抬手狠狠打了一掌,昭贵妃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已经站不住了,身边那宫女上前让昭贵妃靠着,不至于让她倒下。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您说我不行,那我做给您看,我会向您证明,谁才是大祁的王。”
“嘭——”
一声枪响,离四皇子最近的那个射手的脸被打的血肉模糊,血光溅在了四皇子的脸上。
四皇子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机会,接二连三的枪炮声让四皇子的大脑几乎停滞,不一会儿,只见城楼上埋伏的射手倒了一片,他的大脑嗡嗡作响,究竟是什么神兵利器能有这种威力?
昭贵妃直接吓晕了过去,四皇子压根顾不上他,只是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眼看着云梯架到了城楼上,四皇子终于回过神来,“来人!还愣着做什么?往下扔石头,不能叫他们上来!”
射手和兵将乱作一团,火铳在本朝没有用到,所以鲜少有人见过这种兵器,他们只知道大炮。大炮威力无穷,可体型大,威力猛,发射间隔时间长,且使用麻烦,不便于移动,可这些人手里拿着的火铳灵便小乔,一枪便能打的人血肉模糊,着实威力惊人。
四皇子掐住一个射手的脖子,用力一拧,那射手便咽了气,他夺过那射手手中的弓箭,用力将弓弦拉起,跑到高处去寻找孟理的身影。城楼下已经是一片火海,浓浓黑烟自红光而出飘向天际,他什么也看不清,心里发急,忽然间,腰间被利物狠狠刺了一下。
刚刚昭贵妃身边那个宫女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尖上还滴着鲜红的血珠子。
“你……”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女装扮相的王洙。
☆、奴才不依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御花园的花丛里抽出了新绿,孟理携着一个娇丽女子的手漫步庭中,那女子一颦一笑尽是动人妩媚之姿,孟理看着眼前人比花娇的爱妃,心中却有些惆怅。
“皇上,您又在想什么呢。”女子说着,顺势倒在孟理怀里。
孟理身体有些僵硬,这女子论辈分是他的表妹,比他小了十二岁,名字叫许玉君,前两天封了玉嫔。这桩婚事是太后亲自指婚,他对这个长相出众的表妹真没什么不满的,可就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老牛吃了嫩草,心里有些异样。按理说,三年一选秀,就算是六十岁的皇帝配个芳龄二八的姑娘也是天经地义,为皇者有绵延子嗣的责任,后宫女人永远不嫌多,开枝散叶才是兴盛之态,可是……谁叫他这人保守呢。
估计是当皇帝还没当习惯吧,算算日子,从登基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而已,龙椅还没坐热呢,孟理还在努力适应他的新身份。
“主子,萧大人求见。”阿宝如今升了太监大总管,是御前第一把手。
来得好!孟理求之不得,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许玉君了,这个表妹太缠人,让他有点腻歪,可是这是他舅舅唯一的血脉,他得好声好气的看顾着,可是应付这丫头比坐龙案前批一晚上折子还累。“玉嫔,你先下去吧,朕和萧狄有要事相谈。”
许玉君嘟嘟嘴,心想萧狄来的真不是时候。听说这萧狄以前和王洙有点交情,怎么和王洙有关的人都这么讨厌呢?以前她追着孟询时,王洙出来掺和,现在她看上了皇上,也跟了皇上,王洙的朋友又出来搅合,真是死了都不叫她安生。
许玉君站在原地不动,孟理看他一眼,许玉君撒娇道,“皇上,您晚上还来吗?”
孟理差点没吐血,真是难缠啊,他以前后宅那些女人加在一起也没这个玉嫔难对付,孟理笑了笑,“朕得空便过去。”
萧狄已经来了,玉嫔再也不好说什么,福身便告退了。
“老七怎么样了,还是不怎么说话?”孟理见玉嫔走远,问萧狄道。
萧狄揖手道,“回皇上,听谢太医说,殿下的烧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胳膊上会留疤痕,不过殿下好像对自己的伤势并不在意,一得了空便捧着书看,闲暇时写诗作画,这一病整个人倒稳重了。”
想想那一日还多亏了孟询冲进火海,这才没让他一番心血化为灰烬。那日孟询受了烧伤,虽算不得多严重,但皮肤的伤让他好一阵不能出来见人,如今伤势大好,他也不愿意出来了。孟理后来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由感叹道,“那王洙,也是可惜了。你去查查她还有什么在世的亲人,咱们不能明着赏赐,暗中提拔还是可以的。”
孟理也是过后才知道有这么个人。一个女孩在宫里装了十几年太监,也真是天方夜谭了,不管有什么隐情,这奴才是断断留不得的。如今,这女孩也死了,根本就没用他动手就服毒自尽了。可是这女孩让他死的很别捏,一则这女孩是他弟弟的心上人,二则这女孩曾让孟理出宫给他送信,后来又自请面见太后,想出用昭贵妃挟制老四的法子,是自己即位的功臣,三则这女孩帮他杀了他自己都不敢动分毫的老四。他最重名声,就算逮着了老四,把老四千刀万剐的心都有,暂时也不能动老四,怎么着也不能担了残害手足的罪名。这场胜利是注定的,但他一直头疼该把老四怎么办,结果就冒出来个王洙直接把老四捅死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王洙捅死的,那一刀并不致命,抢救及时人是能救过来的,可他不想救,当即就宣布老四死了。然后他又犯了难,杀了老四的王洙对他来说是个大功臣,可对大祁律法而言是个罪人,杀她赦她都不能够,然后这女孩儿又仗义了,她被人团团围住之时,嘴里吐出一口血,太医说她服毒自尽了,真是善解人意,不给人惹麻烦。这下好了,老四和她一块死了,其他人也就无所谓了,他还留了昭贵妃一条命,落得个宽厚的贤名,反正,他的难处都解决了。
只是苦了他们家老七,好不容易醒了知道了王洙的事,差点没发了疯。
孟理一股脑把罪名都推给了那个王洙,到现在都不敢面对老七。
萧狄应了个是,孟理又说,“清明到了,朕放老七几天假,你暗中保护着,叫他出去散散心。去哪朕不管,他就算要给王洙上坟,朕也由着他。叫那个给咱们开城门的人,叫什么青树,叫他也跟着,听说老七和他有私交,反正老七高兴,怎么着都成。你如今是朕的心腹,分寸你自己衡量。”
孟询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将脚放在桌子上,捧着本书看,又晃着椅子,一副旁若无人的悠闲样子。
“殿下,您就出去散散心吧,好歹也给王公公上柱香啊。”青树苦口婆心说了好几遍,孟询也不理他。
“王公公可怜见的,到了阴曹地府没钱打点,被孤魂野鬼欺负了可怎么办,殿下,您真的不管王公公了?您不去,奴才可自己出宫祭奠王公公了?”
孟询横他一眼,“你说够没有?”
“殿下别气。”青树接着道,“奴才错了……”
孟询一下子跳起来揪住青树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那三个字试试看!”
青树不知道怎么又让孟询暴跳如雷了,“哪……哪三字……”
“‘奴才错了!’你他妈再学她说话,本王宰了你!”孟询怒喝,这真算得上是他这段时间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明明是四个字……”青树掩住嘴巴,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孟询这才放手,把门打开,“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