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恒之被关在一个单间里,姑娘请随我来。”
很快,那狱吏便领着慕清婉走到了一扇铁门前,打开了门,慕清婉才发现这个监牢做得十分坚固,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看来是为了防止东墨的人来把赫连恒之救出去。
打开了一道大门,又有一道小门,再进去,才是赫连恒之被关押的地方。
慕清婉谢过了狱吏,请他在外面稍等片刻,她自己则走了进去。
推开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此刻他背对着门在地上静静打坐,头发有些微的凌乱,却并不显得颓废,只是身形已经消瘦了许多,原本雪白的衣裳也沾染了牢狱中的脏污,变成了淡淡的黑黄色。
看到这个瘦削颓唐的背影,慕清婉已经分不清此刻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各种情绪杂糅,让她的心一下下揪痛着。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他骑着高头大马在林子里搜寻她,那时候的他,虽然脸上充满疲惫,可是仍旧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没想到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便是这番模样了。
赫连恒之听到了响动,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蓝眸慵懒地睨了铁门外的慕清婉一眼,可是那懒散的眼神在看清楚面前之人的下一秒,便倏地迸发出晶亮的光来,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在确认不是自己的梦境以后,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下子奔到了慕清婉面前,隔着栏杆紧紧地盯着她,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喑哑:
“清儿!”
慕清婉看到,他握着栏杆的大手都在微微地发着颤。
目光从他修长的大手移到脸上,他的状态虽然不至于很差,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青白,眼底一片乌青,面容憔悴枯槁,下巴上的胡渣子已经长了半指长,衬得整个人更加的消沉颓唐,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清濯和阳光。
此刻,他的蓝眸里闪着激越的光,灼热的视线紧紧地缠着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慕清婉搁在栏杆上的手,她瞧了瞧,很快缩了回去,顿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来:
“清儿,你还是在怨我……怨我那个时候轻易放弃了你……怨我让你走投无路逼不得已嫁给夏侯冽……怨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没有出现……怨我不顾你的意愿对你用强是不是?”
她听着他略带激动的话语,竟是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不怨了……”
她说得那样淡定,那样从容,却让他顿时愣在原地。
这样的态度,仿佛她已经将他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了,仿佛她真的不在在乎他了,仿佛,他们真的成了陌生人了。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是他的清儿,他一个人的清儿。
“我来,只是要亲口问清楚一件事,请你如实回答我。”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让赫连恒之完全猜不透她的情绪,她的思想。
他点了点头,“你问。”
“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既然已经不爱了,为何还要执求一个答案呢?是因为不甘心被他如此欺骗和利用么?
慕清婉自己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不问清楚,这个问题会让她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来,她不相信,她信任和依赖了八年的人,居然会如此待她。
“有。”他回答得很快,很笃定,只是,脸上也充满了悲伤和痛苦:
“清儿,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闻言,慕清婉突然笑了,眼泪却随着这抹笑容缓缓而下,“你对我的心意,我曾经很笃定地信任着,甚至信任到盲目的地步,所以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我觉得,如果有对你有一丝丝的怀疑,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都是对你的亵渎。可是现在,我再也不敢如此自信了。恒之,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可是现在,我才悲哀的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你,真正的你,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赫连恒之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像是被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变得急切而仓皇:
“清儿,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求你告诉我!”
慕清婉抹了抹眼泪,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再睁开,已经是一派冷静淡然:
“好,今天咱们就一次把要说的都说清楚好了……”她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艰难地问出后面的话:
“碧影是不是你派在我身边的?你是不是曾经在我身上下过蚀心散?”
然身那嘴。慕清婉明显感觉到手腕上的大手颤动了一下,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只是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
而这些细节,无疑已经将慕清婉推入了无边的深渊,她定定地回视着他,轻声道:
“不必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
赫连恒之的脸上却突然透出一丝红晕来,他的表情变得危险之极,一下子捏紧了她欲抽出的手,如发了狂一样咆哮出来: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见慕清婉露出害怕的表情,他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了,拼命缓下情绪来,只是那捏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越捏越紧:
“清儿,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他虽然这么问了,可是却没有准备让慕清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从前,有一个苗疆的姑娘,人长得很美丽,而且十分擅长医术和毒术,在他们苗寨里是个十分有名的女大夫,当时追求她的人都快把她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可是那位姑娘谁也没答应。直到有一天,她上山采药,在山上发现了一个满身是伤的青年,她把了脉才知道,那个青年不只身受重伤,还中了剧烈的媚|药,如果在十二个时辰内没有女人肯为他解毒,他就会暴毙而亡,那位姑娘可以说是对青年一见钟情,当然不忍他受苦,便将自己纯洁的身子给了他,然后给他治好了伤,满怀希冀地等待着青年醒来,她在床前苦苦守候了五天,青年却一直没有醒来,最后家中的食物吃光了,她才不得不去集市采买,可是恰在她离开后,青年却醒了。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占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之身,加上当时正好他的手下也寻来了,便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盘缠给那个姑娘,写了一封信谢谢她的救助,嘱咐她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可去找他。姑娘回来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并在他留下的信中知晓了他的身份——北燕王夏侯光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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