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看看柳侠,脸上有点纠结,但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可能太累了吧,他刚才冲了三百块钱,不过电话没打通,应该是想等一会儿再打。”
李姐说:“我知道他是在等,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这么着有点那啥。”
他们这里冬有暖气夏有空调,以前老有人来蹭,基本都是老年人,因为那些老年人人数多的影响到他们办公,卫生方面也不大讲究,后来他们花了点工夫,才把那些老人给弄走,现在规定了不办理业务的闲杂人员不让入内,柳侠虽然是来打电话的,但他现在的行为,在李姐眼里还是有蹭暖气占便宜的意思。
“我倒觉得无所谓。”小胡笑笑,扭过头去,正好又来了顾客,她就开始工作了。
柳侠就那么坐着睡了一个多小时,他没听到李姐和小胡的对话,不过,就是听到,以他现在的脸皮和心理状态,他也不在乎。
刚才他是正好看到有土产商店,如果没有,他打算买份报纸铺地上坐来着。
柳侠再次走进电话间,拨号,还是没人接。
柳侠有点着慌了。
虽然柳岸上次打电话时特意交待过,他实习的金融公司有分部,他还不确定自己究竟会被分到总部还是分部,而且他们约定的下次通话时间是一星期以后,柳侠还是觉得,都十点多了,柳岸无论如何也该回到住的地方了。
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柳凌的电话,待机音即将结束时才被接起来:“幺儿?”
“五哥,我给猫儿打电话,八点多打哩时候就没人接,将打还没人接,孩儿不会出事吧?”
柳凌好像在笑:“孩儿,你平常心恁大个人,咋一遇见猫儿哩事,心就成个针鼻儿了咧?”
柳侠很委屈地说:“那你说,现在都十点了,孩儿为啥还不接电话?”
柳凌说:“猫儿那天俺俩通话,他将去实习,可能需要在总部和分部之间经常跑动,我怕你一听说他成天得搁路上来回跑就又瞎操心,打电话时候就没跟你说这个。
他实习这个公司条件非常好,公司里有员工休息的地方,估计孩儿是搁分部加班,晚了就住在那儿了。”
“哦。”柳侠悬着的心落了地,“孩儿独个儿搁恁远哩地方,我老怕他出意外。”
柳凌说:“孩儿福大命大,你别成天瞎想,好了,五哥这儿有点忙,有事黄昏下班咱再接着说。”
柳侠挂断和柳凌的通话,又拨打了一次柳岸的,还是没人接,他怏怏不快地出了邮电局,坐在车里发呆。
手机忽然响了,是毛建勇,他蔫巴巴地接起来:“喂。”
云健:“怎么这声儿?病啦?”
柳侠往座椅上团了团,看着车外一对小情侣挽着胳膊走过去:“没有,就是有点……瞌睡,你跟毛老板在一块呢?”
“嗯,他在用座机跟人聊,让我先跟你说着,你哪儿呢?”
“洛城。”
“怎么跑那儿去了?”
“去双山要账,人单位领导回老家了,扑了个空,没事儿,就过来给我家柳岸打个电话。”
“哦——,电话没打通,是吧?”
“嗯。”
“哎呦我说七儿啊,你至于嘛,人热恋中的小情人都没你们这么黏糊吧?一个电话没打通就蔫儿成这样?我以为你害什么大病呢。”
“也不全因为电话,还有点……心里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遇到什么闹心事儿了,说出来我们给你排解排解。”
“不想说,就是不舒服。”
“不舒服,还不说,云健矫情完了轮到你了是吧?”电话里的声音换成了毛建勇,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燕胡山挨冻的气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呢。
“不是矫情,是真的……心里不舒服。”柳侠提不起精神,跟毛建勇斗嘴都激不起他的斗志。
“哎哎,我说,你不是真生病了吧?要不去量个体温,人开始发烧的时候经常就是你现在这样,只知道不舒服,却说不出哪儿不舒服。”毛建勇第一次看到柳侠这么萎靡,也上了心,怀疑他生病了。
“没发烧,就是,心里不舒服,不想动。”
“七儿,心病这玩意儿,能说出来还好,你不说,谁都没招儿啊。”又成了云健的声音,感觉上稍微有点远,应该是毛建勇拿着手机,他在旁边说。
柳侠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外头呆了一会儿,忽然说:“云健,毛建勇,要是有一天,我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你们还会跟现在这样把我当朋友吗?”
停了片刻之后,电话里才传来毛建勇的声音:“你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不是骗了我一个亿吧?”
“滚。”柳侠给气笑了,中气十足地骂道。
“不是就好。”毛建勇十分大度地说,“只要不是阴了我的钱,其他任何事都影响不了咱们的友谊。”
“那您的友谊可真宝贵啊。”柳侠又恢复了没精打采的劲儿。
“ 喂,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七儿?”云健听起来有点着急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刚才那个哲学问题,想不明白。”
“你就别埋汰哲学了,它一个人儿呆冷宫那么多年已经够可怜的了,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被全世界的人埋汰,你们也会跟着埋汰我吗?”
“你做了什么了要被全世界的人埋汰?”
“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就是……做了自己喜欢、但世界上大多数人不喜欢的。”
“你喜欢的,会伤害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