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村寨出现陌生面孔,很快引起轰动,男女老弱全体出动,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涌过来,目的是“围观”。
或者叫围捕。
这片土地上不止有人聚居,还有三五成群、或者单人独行的流民,他们的存活方式与众不同,多数时间待在山里,默默求活或者默默地死,有时会偷袭村寨,虏人为食。
这当然不正常,但又很正常,当生存成为第一需求,人类就是会说话的野兽,不值得意外。
青壮前排,老弱在后,等到大家排好乱糟糟的阵势看清来者,全都傻了眼。
父子二人,模样好看到没法子说,关键是干净,而且从容。
他们不像挨过饿的人,脸上一丝惊恐紧张的样子都没有,至于流民......假如流民活成这样,相信人人都愿意做。
神情上看,那个像父亲的人面目和煦,望着周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寨民,微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不用嘴,只用眼。他的目光温和,眼神并无太多怜悯,而是带着浓浓鼓励味道。周围无论男女,老弱、病者还是那些经常厮杀透出凶狠的人,与之对视便觉云开雾散,止不住有些羞愧。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好像有人贴着耳边,用温暖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你干的不错,但可以做到更好。
相比父亲,那个男孩更加显眼。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需要身高、力量衬托,仅仅看一眼他的脸,心里便有一种想要叩拜的欲望,难以遏制......当时当下不似往常,假如没有这场大劫洗礼,男童出现的那个瞬间,周围肯定跪倒一片,绝无例外。
很快,每个人心里都意识到,眼前和对父子不是本地人,绝无可能!
那么,他们是谁?从哪里来?来此作甚?是不是世间还有乐土,就像记忆中的家园那样?
他们是不是从那里派出来,拯救大家的使者?
疑惑、迷茫、惊恐、期盼,内心之复杂无需形容,很快有年长老者站出来,带领几名壮年男子迎上前去询问,神情敬畏,透着警惕。
“我是医者,流浪到此地。”
十三郎的回答异常简短,说话时轻轻拍了拍得福的头。
“这是我儿子。”
此前曾被拒绝的举动,得福微微皱眉,没像上次那样做。
......
......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医者是谁都不会拒绝的那类人。当时当下,失去天道庇护、身体素质远不如从前、且久经磨难的人们更加需要,凭借初遇时给大家带来的震撼,十三郎随意挑选几名需要救治的对象,第一时间向大家证明:他非但是医者,且相当高明。
值得一提的是,十三郎救人并未用到仙家手段,而是就地取材,现取现用,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然这个说法有失公允,取材本身就是技术活,拥有强横神识的他能一眼看透药草本质,凡人想学的话,必须经过千百次磨砺才能做到。
于是乎,父子两个在这个原本绝无可能接纳外人的地方立了足,简单而直接。
对这种明显带有“作弊”的举动,得福显得很大度,只要十三郎不用法术直接改变寨民体质,其余一概不管。他是天道,一眼看透凡俗的身体与内心;他知道这些人完了,生存意志早已崩塌,活着只是苟延残喘,灭绝并不遥远。
这么点时间,得福不在乎,心里想“这样成全父子之义。”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想法不错,现实残酷,仅仅三个月时间,得福亲眼目睹一场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
......
被接纳、准确讲是被允许居住后,十三郎没要任何人帮忙,依旧现取现用搭建房屋,开始认真生活。
他像真正的凡人那样劳作耕耘......是真的耕耘。
地方有的是,十三郎首先选了几块土地,划线分割做好规划,引水沟渠等等一概亲手打理,之后四处收集种子......这个事情很难,不过难不住十三郎。他毕竟是修士,无论大山深处还是深河之底,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残留,总能找出来。
建屋、画地、耕耘、下种,这些事情看似繁琐,实则并未耽搁多少时光,十三郎主业是寻找马上可以拿来吃的食物,为自己,也为了那些饥肠辘辘的寨民。
不同于得福所想,十三郎并未大包大揽,每次出门,他带回来的食物、包括猎物很有限,绝大部分留给自己,多余才会分给寨民,数量不多,且坚决拒绝那些贪婪的人,与那些不干净的手。
拦水成漏,织网捕鱼,制作工具上山捕猎,四处寻找可食用的野菜、果实、昆虫甚至蚂蚁,但是一定要保留种子,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来。
一举一动皆在周围人的视线,寨民很快意识到,这位父亲不但拥有高明医术,还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丰富到不能更丰富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