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哥他怎么了?”
“被你刚刚的话给吓到了!”狐狸有些同情的看着常泰,用手指了指殷元:“以后,不要随便拿你娘亲开玩笑!不是因为会伤害到你娘亲,而是会伤害到别人,懂了吗?”
殷元唆着骨头,点了点头:“我会去给常大人认错的!”
“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堂堂的京师衙门,也算是京城重地了,你一个小孩子,出入犹入无人之境,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
“当我是武林高手!”殷元贼兮兮的笑着,见刑如意和狐狸都沉了脸色,小脑袋一垂,说了句:“好吧,他们会当我是怪物。可我刚刚去的不是衙门,是义庄啊。有独眼爷爷在,我又长得这么可爱,什么都说的通了。”
“但愿,常大人他也能这么想!”狐狸轻轻摇头,看了刑如意一眼。
刑如意俏皮的吐吐舌头,说了句:“我忘记了嘛,我以为经过了胭脂的事情,常大哥他对于这些事情,也都习以为常了呢。”话才说完,她竟又懊恼的拍了一下前额,大叫着:“完了完了,我差点忘记了,常大哥他该不会真找个仵作去给妹妹验尸吧!”
“如意!”狐狸无奈的看着她。
“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刑如意说着,急匆匆拎起裙角也跟着跑了出去。
京师府衙的义庄里,妹妹的尸身,还好好的躺在棺木里,为了防止尸身腐败,李家的人,还特意在棺木四周放置了许多的冰块。妹妹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脸色除了略微苍白些之外,竟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不能唤仵作过来?”
对于紧追而来的刑如意,常泰既有一丝雀跃,也有一丝疑惑。他不明白,刚刚在胭脂时,明明是如意她提出请个仵作来给妹妹验尸,这会却又突然改了主意,要自己来。
对于刑如意的医术,常泰是信任的,况且她还有着连季胜堂刘掌柜都没有的本事。
在妯娌村驱邪,帮慧娘沉冤,以及招魂铃所幻化的胭脂似乎都跟如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看着刑如意的背影,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感陌生。
常泰心中所想,刑如意并不知道,她只专注的看着棺木中的妹妹,说:“常大哥莫非忘了,这妹妹可是李泰选中的儿媳妇,若我们堂而皇之的叫个仵作过来,将妹妹给解剖了,你认为依照李泰的性格,他会放过咱们吗?”
常泰摇摇头,但跟着又说了句:“可这妹妹死因蹊跷,身为衙门里的捕快,我有权查明真相!”
“话虽这么说,可李泰未必会这么认为。”刑如意说着,抽出一枚细入发丝,长及中指的银针选择妹妹的咽喉,以及肠胃刺了下去。片刻功夫,那枚银针竟变成了黑色。
“这是——”
刑如意将银针抽出,放在鼻前闻了一下,说:“是钩吻!”
。……
洛阳·妯娌村
王氏在梦里听见了巧巧的叫声,她害怕的想要将自己躲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下了床,然后不由控制的挪着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月光很白,照着午夜的村庄,连平日里觉得噪耳朵的狗吠声,此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有风,从她的耳畔吹过,冰凉凉的,像是一只刚刚从水井里攀爬上来的手。
王氏认得,这条路,是通往水井的。
她拼命的使力,想要转身,可脚却不听使唤,耳朵里,全都是巧巧的呼喊声。
她叫着:“舅母,舅母,快来啊!”
“巧巧!巧巧!你别恨我,舅母也是不得已,也是为了你舅舅,为了你弟弟啊!”王氏在心里念叨着,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滑进衣襟里,也冷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舅母,舅母,快来啊!巧巧在水里等着你!”
巧巧的声音,一如平常那般,柔柔细细,可王氏却听见了笑声,那种刺耳的,有些渗人的笑声。
她知道,这是巧巧的鬼魂来找自己。
她很害怕,但巧巧的声音,像是勾着她的魂魄,让她无处躲藏,也无能为力。
终于,她来到了水井边,那里黑漆漆的,只隐隐约约看见一只水桶。
王氏感觉自己的心都在一点点的紧缩,她下意识的握起拳头,想要屏住呼吸,但呼吸却越来越紧促。
突然,那块原本盖在水井上的木板毫无征兆的被挪开。王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整个身子猛然的往前扑去,紧跟着被吸入水井中。落水的那一刻,她看见巧巧,黑发如瀑,仰着脸,在水中冲着她笑。
“舅母!你来了!”
王氏一惊,睁开了眼。
“她王婶儿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大半夜的也来寻死!”
“是啊,是啊,巧巧的事情,咱们也都伤心难过。可官府的人,不都在寻着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幸亏二驴这家伙睡的晚,要是没人看见,等到明天早上,你不就变得跟巧巧一样了。”
“他叔,你说什么呢?”
“我嘴笨,我说错话了,巧巧她舅母,你可别往心里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王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冰凉凉的,连脑子都晕乎乎的。她好容易让自己清醒过来,才发现,她是躺在水井的旁边,周边围着的都是同村的村民。
“我……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想不开,要跳井寻思来着。可亏得我二驴手快!”一个邋里邋遢,外表看起来像是讨饭乞丐的男人凑了过来,“我这半夜睡不着,出去找了点酒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水井旁边站着个女人,我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还想摸一把来着,结果刚到跟前,这手都还没伸呢,你就往下跳。我着急啊,也就那么伸手拉了一把,可巧,还真让我给拉住了。拉上来一看,居然是你,来福家的,难怪我觉得手上那么沉。”
“二驴,你说什么呢?”
二驴从鼻孔里出气,揉了揉还酸痛的手:“早知道是个半老徐娘,我才不多管闲事呢。不过咱们说好了,我二驴可算是救了你一回,等天亮了,让你家来福给我送酒钱,不多,够到城里买一壶桃花醉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