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高材生啊。”

“常听人叫他徐来徐教授,似乎跟叶文屿家沾点亲戚,叶文屿私底下叫他小叔,大约这层,叶文屿才到港大作他的学生。”

楚望做了一下人像比较,这才点点头:“长得也挺像。”

谢弥雅笑道:“我倒觉得叔叔比侄子还帅一些。徐教授这一款,高年级的女孩子是迷得不得了,不过大家都没戏。他去留学之前,十五岁家里人就给他娶了老婆。说起来也怪,你们内地大户人家怎么都结婚这么早?”

“大约是比较迷信一句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话,”楚望见她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便反问道:“弥雅,你的是哪一款?”

谢弥雅苦笑道:“徐教授这样的,应该算是我们杂种姑娘的完美归宿。”

“怎么会完美?”

“你也许不清楚。有钱有地位的中国人,断不肯娶一位流着白人血的姑娘作正房太太,因为社会不允许。而有地位的英国人,也不愿娶一位流着中国人血的杂种姑娘。像徐教授这样有社会地位的青年才俊,家中有财有背景,本人也独立自主、接受过西方教育,家里还有位……上了些年纪、身体抱恙的太太留在老家没有接出来。”谢弥雅苦笑道,“留学生们去英国哪个不是在交际场花天酒地的混?听说过徐教授是个清流,在英国呆了八年也没沾上什么桃色新闻。这些年也没有女人伴身,结婚快十年,就单单一个结发妻子。嫁给他作小老婆,总是要比嫁给有钱的那些糟老头子作小好一些吧?”

楚望大感惊讶。谢弥雅这样的姑娘,有才有貌有气质有家庭背景,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随便嫁个富豪真的不成问题。不嫁富豪,自己也能随随便便做个网红、明星或是模特,简直就是自带人生赢家光环的典范。可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下,混血姑娘生存环境竟如此艰难。

“你太悲观了。”楚望宽慰道。

“不是悲观。我太小的时候就看得十分明白,”谢弥雅笑得有些无奈,“我爸爸有八个姨太太,家里六七个混血姐姐妹妹。若不是我同我哥哥长得最像,也最讨他喜欢,是断得不到许多好的机会的。我没有什么娇纵任性的资本,便从小学的一手赔笑脸的好本事。”

楚望也沉默的苦笑。

大概是威尔逊神父觉察到她两混在人群里偷奸耍滑一上午,礼拜一结束,便怒火中烧的冲楚望和谢弥雅走过来。谢弥雅非常激灵的借口去盥洗室逃窜了,只留了楚望一个人站在台子上进退两难,给威尔逊神父好一通训斥。挨骂时,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于是得了大赦之后便匆匆离开礼拜堂去将礼拜服换了下来。

允焉和真真是坐家里的车来的,而她起晚了,坐的电车来。走得也晚,自然没人等她。待换好羊毛衫出来时,教堂里的人都快走得没影了。走到电车站时,徐少谦长身玉立的站在风里,冲她笑着摆摆手。

楚望咦了一声:“徐教授等人呢?”

“嗯,等你呢。”

“咦?等我做什么?” 刚好电车来了,她心下第一反应就是想抬脚走人。

徐教授却笑得如沐春风,慢悠悠的跟着上了电车,问道:“怎么就你一人?你姐姐呢?”

楚望满嘴跑火车:“姐姐的病会传染,去不了人太多的地方。她虔诚无比,非要让我来替她将礼拜做了。不好意思,让徐教授白等了许久。”

“反正周末,没什么事情。前面修路,这趟电车十一点开始停运。正好顺路去油麻地附近,可否赏脸,让我送你一程?”

楚望往电车站一看,那边果然已经圈起来了,便点头应允。

徐少谦跟在她身旁慢慢走着,说道:“正巧也想同你聊聊你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是存稿箱,所以不知道要说啥

徐来,字少谦。

一加更莫名就会掉收,有点点方

☆、〇二七唱诗班与审稿人之四

楚望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她怎么了,审的论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很好……应该说,太好了。”

“喔。”所以说有什么可聊的……

“像林小姐这样学术做到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十分少见。想同她聊聊,不知她能否赏脸一叙?”

“呃……”楚望无语望天。

“不肯见人,也没关系。打电话可以吗?”

“……家里没有装电话。”

“唔,这样。能传简信吗?”

“对不起……我家里家教比较严。”

“所以就是怎么都见不到是吧?”

楚望心里颇为无奈的想:不是我诚心要为难你,是真的没办法啊徐教授。若是上辈子的我早生个一百年,或是这辈子的我长大个那么几岁,也不是不肯给您见。

他只好叹口气,“算了算了。你帮我同她转达,可以吗?”

“好。”楚望怔怔点头。

山林道本就离油麻地不远。两人在离21号不太远的路边摇铃下车后,徐少谦慢慢说道:“因为生病退学,或是因为家庭的原因退学而错失学位证……林小姐的未来远不止于此,却要囿于此地,于她太过可惜了。她本可以有更加远大的前程。”

林楚望有些无奈。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博士论文都写了一半了,突然穿成个小屁孩艰难求存。

“替我转告林小姐:如果生的病没有太过要紧到不能完成学业的话,或者有什么难处,请转告我,我定竭全力帮助。”

“我一定转告。”林楚望再次礼貌的鞠躬,同过这位徐来先生道别,便匆匆穿过马路走到21号附近。

回过头时,徐少谦还站在那里,那人远远的望着21号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楚望叹了口气,便匆匆跑进裁缝铺。

阮太太在一件深蓝色礼服边上绣金丝羽毛,抬头来关切的问:“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楚望大感苦恼,说:“本就没有的东西,我怎么给别人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