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句话叫“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也就是前些年流行的说法。实际上这句话现在再说,一点都不过时。
叔教授确实像徐教授说的,在设计这块有着不容置疑的地位。
但是地位,有时候也会是一种负担。
比如说学校里一位小助教,趁着学校工作不忙的时候,在外边接点私活儿,挣点外快,好像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小助教嘛!工资不够花,挺正常的。
可是如果换成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这么做似乎就有点不合适了,哪怕是为了带的学生。毕竟他不可能见人就解释,这些学生们中间有人如何如何困难,我是导师,有义务有责任替他们着想点。
虽然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学校方面也会觉得不合适——别人难免会想,学校里这样一位老教授,天天在外边想办法接活儿挣钱,是不是学校怎么怎么让这些老师们如何如何了?
好歹也是省里首屈一指的大学,名声还是要的。
所以就导致了这样一种情况,有熟人自己或者带着他们的熟人主动找上门来的,给他们解释清楚带学生们实习的,这还可以。如果自己出去找活,感觉就很掉价了。
人活在社会之中,总是有这么那样的无奈,就好像学生们开玩笑说的那句话: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后来,作业太多就没去成……
实际上学校里不但是这些即将走上社会的学生们穷,教授们也富不到哪儿去。就是一点死工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戚教授在上半年获得了一个院士的身份,给的补助也就二百块而已——省城火车站守着路口卖茶叶蛋的一个月要是只挣二百块钱,那他这生意肯定是做赔了!
而且作为比较传统的文化人,还难免都有一个毛病:羞于谈钱。
在这点上,叔教授已经算是够可以的了,至少他敢于为学生们争取应有的利益——所以他直接就给燕飞伸出了三根指头。
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
当燕飞一张口,就是三万块的时候,叔教授的表情是愕然震惊的。不但他是这表情,连他的那些学生们,也是如此——他们真的仅仅是要求三千块辛苦费而已。
王久明在旁边哭笑不得,他是知道现在行情的,本来以为燕飞也多少知道点,没想到这家伙就出了这么个乌龙。
于是一群人都是面色古怪,只有黑子和燕飞俩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叔教授不好意思了:“不不不,不用三万块,三千就行!”
有时候真的是什么样的老师带什么样的学生,他这话一说,那一群学生们竟然没一个露出遗憾或者那种错失良机的表情,都是一脸的如释重负。
显然,挣三千已经满足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而三万块,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就太大了——实际上这次是因为要去几百里外,价格才高点,平时他们还挣不到三千的。
在这些校园里的师生们看来,能有出去实习又顺便挣点生活费的机会,那就已经是好运当头。怎么可能会狮子大张口,要三万块那么多呢?
多年以后这些学生们拿到了国家级的一些证书,一个省也就那么几份的那种。因为工程管理日渐严格,大部分工程都必须有这些有资质的设计师建造师们参与,否则想审批合格都是妄想。
那时候老板们都是求着上门来的,车接车送不说,随便一个小工程,十万二十万那都是小意思。
再回想起今日的情况,当真是觉得让人怅然万分……
不过此时燕飞就有点尴尬了,自己这一个会错意,好像有点不太好啊?人家要三千,自己说三万,好像搞的是自己多财大气粗,衬托得别人小家子气似的。
这厮为了不掉面子也是真把钱不当钱了——当然这也是他觉得三万块真不多,戚教授都说了,面前这位可是大牛人。让人家带一群学生去,而且这些学生随便拉出来,都比自己的高一毕业生学历高到没边儿。
所以就见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叔老师亲自出去跑一趟,还有这些师兄师姐们,你们都是专业的,三万我都觉得还有点不够呢!三千怎么行,就这么说定了。叔老师看什么时间有空的话,到时候我再带辆车过来接你们?”
“不行不行!”叔教授连连摆手。“就是去带学生们做个实习的活儿,要不了这么多,就是三千!”
燕飞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王久明——自己都说出口的话,而且他觉得给钱多的话,这图纸做出来,不是更好点吗?
王久明是去过燕飞那里的,而且对他的家产比较有信心,看省城的房子就知道了,三万块对他估计也不算什么。
当然这三万块再不算什么,那也是燕飞的,王久明肯定也不会擅自做主说些什么。此时看到燕飞那让自己开口劝人的表情,他才开口道:“叔老师,既然他都不在乎,你还和他计较什么?等你们过去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别看他年龄小,他可真是个小财主。”
“这不行,不行!”叔老师坚持的很。“真不能乱来……”
“那个,叔教授……”黑子在一旁带着点唯唯诺诺地怯意开了口。“俺……我们这个工程可是我们乡的大工程,是我们以后发展的基础,重要的很。”
说了两句话,他的话里顿时利索了起来:“为了打好基础,我们和飞哥一大早就开车跑来求人,只要事情能办好,出多点钱也愿意。再说我们还有点特殊要求,就是我们那乡里受了灾,后半年收成不好,飞哥才想着挖河道做个大工程,给乡里人点挣钱的机会。这设计的图将来施工的尽量多用人工……”
这家伙其实还有点迷糊,他就在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一趟来省城,是请人做设计规划的。于是就以为,这设计规划,是不是连怎么施工的都写清楚——他见过马永明施工用过的那种图纸,这个地方怎么建,那地方怎么修都是写的清清楚楚的。以为这也是如此……
他刚一开口,那几个学生中看他说话有点胆气不足的样子,还有点好笑,又听他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心里难免有点鄙视。
不过当听到他说受了灾,这些来自各地的学生,顿时都心有戚戚然——今年的水灾,可是大面积大范围,就算没受灾的人看到那些洪水泛滥的景象,谁又能不起恻然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