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2 / 2)

韩湘湘见赫连氏教训,这才乖顺地噙着盈满水的眼眶,回到座位上,一双眼却仍是红通通地盯住对面的云菀沁,等着她一句回应。

赫连氏回头,望向品贡茶品得正香,一字不发的的儿媳,再看看一听自己话就马上照做的韩湘湘,眉一拧,语气却是温和:“沁儿说句话吧!你看看,韩小姐委曲求全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停了一下,声音陡然有些严:“身为正室,也该有点儿正室的气度。”

气氛紧绷起来。

云菀沁放下茶杯,望向韩湘湘:“进了王府后,只拿你当下人?”

“嗯!”韩湘湘猛点头。

云菀沁语带调侃:“能陪王爷睡觉的人,我好意思当成下人,府上的人也不敢吧,万一你陪得三爷开心,指不定到头来我还成了你的下人。”

几个下人掩嘴笑起来。

韩湘湘脸色一涨,泪水盈满,赫连氏亦是脸一变:“沁儿,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粗俗了,你这还是当王妃的人么?”

云菀沁语气尚是谦和:“母嫔,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各的好。将话都挑明了说,胜过含在嘴巴里不吐不吞的,我娘当年也是一点儿不粗俗,见着来投奔我家的逃难小表妹,一派当家主母的作派,可客气了,见着那小表妹与自己的夫君有些暧昧,还是不粗俗,等亲自瞧着两人爬上了床,肚子都搞大了,仍是咬着牙,保持夫人风范。结果呢,我娘怄死了,当年若是粗俗点儿,一开始就横下心,将那小表妹一扫帚打出去,指不定现在还活得好好。”

室内一片沉寂,没人说话,只剩下呼吸声。

半天,赫连氏才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看着她:“横竖你是不同意了?”

云菀沁顺手捞起蓄了茶水的杯盏,呷一口,润了润嗓子,放下来,语气恭敬:“母嫔刚刚说的正室气度,妾身从来不觉得是靠给丈夫塞妾体现出来。”

赫连氏看着她,语气凉薄了起来:“其实韩氏进门一事,也用不着你同意,旨意一下,就成了定局。今儿叫她来,只是你到底王妃,才来跟你提前说说。你既然是这个态度,那也没什么好说了,母嫔该做的都做了。”

云菀沁静静品茶,这个态度怎么了,这态度非表明不可,若赫连氏有这个不住给王府送人的心思,以后还会连绵不断。

话放到这里,至少能叫她心里有个数。你可以尽情地塞人,可人进去了,是个什么下场,那就是我说了算。

赫连氏叫她脸色有些诡谲的清冷,心中一个咯噔,捏着紫砂小茶杯,指缝间,却是轻微的咯吱响,半晌,才平静下来,招呼两人吃喝,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家常闲话。

气氛好似恢复了之前。

坐了会儿,只听脚步声来,蓝亭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贵嫔悄声耳语了一番。

云菀沁一抬头,看到赫连氏脸色一变,还转过头,小声皱眉,问蓝亭:“……真的?”

“是的,章德海刚去内务府领东西,听宫人这么说的,那人,这会儿都提去宗人府了呢。”

赫连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韩湘湘见赫连氏脸色发白,手脚轻颤,忍不住关怀:“贵嫔,发生什么事了?”

赫连氏看了一眼韩湘湘和云菀沁,似是有些难言之隐,半晌,才叹道:“蓝亭,跟秦王妃和韩小姐说说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她是儿子的命

蓝亭见主子发了话,又见花厅里都是自己人,也就不隐瞒了,面朝座位下的两人,小声道:“刚刚章德海传回来,说是宫里的禁卫抓了个小宫女,送去刑部了。皇后进思罚殿后,私藏了匕首,就是那贱婢给的。”

云菀沁坐直身子:“宫女?”说着,情不自禁望向赫连氏一眼。

韩湘湘也是心里咯噔一下,皇后突然崩逝,引得外界猜测纷纭,爹回了府上也偶尔说过,只是天子既然都放话是病逝,臣子们哪敢明着说什么。

如今一听,——皇后私藏了匕首?

果然,皇后不是正常死亡,恐怕是另有蹊跷,指不定与那匕首有关。

这么重大的皇室秘辛,贵嫔并不避讳自己,非但不让自己退下,还让自己与秦王妃一块儿听,显然将她当成了自己人,韩湘湘激动不已。

正这时,蓝亭回应云菀沁:“对,是凤藻宫的一个小宫女,得过皇后的恩惠,那日皇后与回凤藻宫取证时,暗中示意过她,叫她准备匕首给自己,然后故意撇开众人,在宫院的花园中拿了那匕首。”

“那现在,宫女又是怎么被发现的?”云菀沁问。

赫连氏眼眸波光漾着,看似平静,却藏着暗涌,居然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蓝亭答着:“好像是那宫女房间内有花纹和款式一模一样的配套刀具,无意被人发现了,皇上这段日子也在查匕首是谁拿给皇后的事儿,今儿上午宫女被人揭发,一拷问,竹筒倒了豆子,全都招认了,皇上大怒,听说这会儿已经将宫女拿下了。”

赫连氏见云菀沁没说话,打破了沉闷,望向蓝亭:“既然如此,皇上的心也该安了。”

韩湘湘也顺从着贵嫔,纤声应着:“是啊,天理昭昭,做过的事,迟早得发现蛛丝马迹。”

赫连氏满意地看了韩湘湘一眼,柔声:“不过今天的事,事关宫闱不可言说的秘事,韩小姐出了宫,可不要乱说。”

韩湘湘忙站起来,惶恐:“贵嫔信赖湘湘,拿湘湘当成……”小心翼翼看一眼云菀沁,“……当成了自家人一般,湘湘又怎么会给贵嫔添麻烦?这事儿烂在我肚子里,连爹娘都不会多吐半个字。”

赫连氏脸上柔笑愈发荡漾开去,头一偏,那正宗儿媳妇却凝思不语,好像根本就没察觉自己和韩小姐你来我往,胜似婆媳,不禁眉一蹙:“沁儿,你在想什么。”

云菀沁颔首:“回母嫔的话,没什么,只是觉得区区个宫女,胆子倒是挺大。就算真的是那宫女,当时没被发现,隔了这么久倒是没发现了,也是有些怪。”

赫连氏面庞生了冷意,语气却没什么变化:“沁儿难不成还觉得弄错了?证据搜出来了,那宫女自己都承认了,你这孩子,脑子总是想得多,不如学学韩小姐,虽还没出阁,倒更像个贤妻良母的仪态。”

字句间,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喜。

云菀沁看着她尽力压抑的焦躁,猜疑扩大,再没说话。

韩湘湘见赫连氏脸色不快,怕她不高兴,忙说:“贵嫔别生气,秦王妃也不是有意的,估计只是好奇,随口一说而已。”

“好奇?”赫连氏扬起颈背,娟柔秀美的脸上平日的温意一扫而空,“之前偷偷跟着沈家军去长川郡是好奇,混进晏阳的灾民队伍里是好奇,回来受了罚以后不知悔改,还要好奇?秦王不舍得教训你,我这当婆婆的,却是容不下你这毛病,咱们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婆媳,日日能见面,今天既然难得相处,必须要给你立个规矩!”

贵嫔难得发这么大的火,下人们一时之间,吞了声音,动都不敢动。

韩湘湘虽第一次见赫连氏,却也清楚她在宫里是个低调谦和,对谁都好声好气的人儿,刚刚对自己也是不拘礼节,十分的温和,既然发火,那就肯定事出有因,绝不是无理取闹,忍不住朝云菀沁:“……秦王妃,你同贵嫔认个错吧,到底是婆媳啊,贵嫔是个和善人,把话说通了,也没什么……”

却见对面素袍清颜的女子玉颈一移,双目微冽,竟让她将声音吞了进去,话音飘来:“韩小姐也知道我与贵嫔才是婆媳?外人插手婆媳间的内务事,你这到底是劝和还是挑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