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裙钗记 云之风华 3624 字 10天前

“好吧!”傅昵峥说不了太假的话儿,点头认了,苦着小脸道:“可是,娘说了,等桃花开了,我就不许和他们睡一张床了。那,我就买几床被子,娘喜欢盖,爹喜欢盖,然后我说我也喜欢盖,那样我就又能和爹娘睡一起了。”

说道末尾,傅昵峥一双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半张脸偷笑,他已经想象到了,桃花开时,因为一床被子,他还是能和父母睡在一张床上,盖一床被子的!

傅昵峥觉得,他能想出这个点子,实在是太聪明了。

那么拙劣的‘奸计’!赵翊歆看到他的傻样儿,真的很后悔多塞了二百两,嘴上道:“真聪明呀!那你就好好挑挑,挑一床,夫人舍不得你,又舍不得被子,就和你睡一块儿的被子。”

傅昵峥哪儿听得出来话里的酸讽,很大声的道:“我要选,很好看,很好看的被子。”

其实,傅昵峥没得选,因为那么大的被子没销路,李棹只抬出了两张被面儿,一张是鱼戏莲,画儿里,鱼腹肚子鼓鼓的,即将产子,莲花也结了莲蓬,里面一个个大大的莲子;一张是一只白头翁,栖息在盛开的牡丹上。两张被面儿,八尺长,八尺宽,是夫妻新婚用的,夫妻新婚情谊正浓,激情似火,需要这么大的被子。两张被面儿连起来还是一句祝词,愿新婚夫妻,多子多福,富贵白头!

一生美好的祝愿,都在被子里了。

两张被面儿一百二十两,开店以来,卖出过一对,是一个长辈给晚辈添妆的。

现在,李棹变了说法奉承道:“多子多福,富贵白头。小公子,这是你给老爷夫人的孝心呢。你现在这么小就知道孝顺,将来长大了,一定越加孝顺,让二老抱上孙子,曾孙子,一辈子过着富裕尊贵的日子。”

话说的那么好听,虽然还有点嫌被子不够大,傅昵峥也很痛快的决定买了,问:“钱够不够?”

三位数的数字,傅昵峥不会比较大小,所以耍了个小心眼,从来不问李棹花到多少两银子了,只问够不够,大小李棹就给他比出来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不会比百位数以上的大小,够就买,不够就……他也没有多余的银子补上。

李棹欢喜道:“够了,本店还要找给小公子十二两银子!”一共花了三百八十八两,李棹没有说出口。

每一块料子不能直接折叠,要用棉棒子卷起来,几十块料子卷好,赵翊歆和傅昵峥是拿不去的,锦绣坊提供免费送货上门的服务,李棹道:“不知道两位公子家住何处,等料子都裁好包好了,本店给两位送到家里。”

这样的贵客,知道他们家住何处,也有益于业务的拓张。

傅昵峥多谨慎的人,嗖一下转头看赵翊歆,赵翊歆道:“待会儿自有人来取,你给他们就好。”

李棹不甘心这么就没有下文了,道:“本店还提供绣品定制服务,小到一个扇面儿,大到整墙大的屏风,都可以接受定制。”说着,身后的伙计递上来一本大册子,李棹接了,转递给赵翊歆道:“这本是本店新画的图案,还没有成品。因为绣品定制期长,少则几月,多则年余,公子有闲情的话,可以看一看。”

赵翊歆已经起身了,心意一动,又坐了下来,果真认真看起来。

傅昵峥是送给外婆和爹娘的,随意就问道:“哥哥,你要买了送给什么人?”

“我姐姐。”赵翊歆边看边道。

傅昵峥知道他姐姐是平都公主,就乖乖闭嘴,乖乖坐好等他。

赵翊歆也选了一张被面儿,桂花芙蓉图。一株芙蓉长在湖畔,徐徐开放。一棵桂树,长在芙蓉头上,条密叶茂。

桂花芙蓉,妻贵夫荣。

将来平都公主大婚,自有詹事为太孙备贺礼。

那些贺礼是太孙送的,

这床桂花芙蓉图的被子是弟弟送的,弟弟祝福姐姐和那位已经内定的姐夫:妻贵夫荣,凤协鸾和!

☆、第七十六章 小厮

“……然后,浅碧先看见了,有人在攀爬窗口,一瞬间,就闯进来两个男孩子,一大一小,大的十一二三岁,比我高点;小的,不过四五岁,还没有画案高。我看他们穿着蓝白色素面窄袖交领的棉布长袄,头戴深蓝色巾帽。我好奇,在外望过仇记裱画店,店里招待客人的伙计们,也是那样的打扮,只是招待客人的伙计们是深蓝白相间,他们是浅蓝白相间。他们还是孩子;又不是来偷东西的;最重要的是,裱画店里的仇先生和太爷是至交好友,姨娘又赞他是少有的不为外物所扰的潇洒之人,我想着,一介经商作画者,能成为老国公的好友,其人品定然不俗,那他手下的人,也不该是真正的鲁莽之辈,就阻了浅碧,代他们做了遮掩。后来听见他们要为家中长辈买寿礼,两个孩子,没有主意,不知道该买什么,我多事,看他们后来脱去了店里的衣服,换上了缎面的衣服,就私心着,就他们介绍了锦绣坊,因此,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不能说孩子,夏语澹偏说孩子,做在马车上,把事这么和虞氏一说。

她知道,自己长期身居乔家为客,一言一行,更该知礼守礼,才是长存之道,今日言行确实有违礼之处,若瞒下不表,就错上加错了;二则,浅碧当时在场,她一个实心的,本性如孩子的人,要她瞒住不与上面的人说,也为难了她。三则,虞氏不是古板的人,偶然之间,两方人撞在一起,她该理解的。因此,夏语澹不漏一个细节的和虞氏坦白了。

“穿深蓝白相间的,是店里的伙计;穿浅蓝白相间,是仇先生招收的,还没有出师的徒弟们。虽然两批人穿着相似,但以仇先生在画林的地位,在士林的名声,加之他不论高低贵贱的性情,他的徒弟,有些什么人就不好说了,太孙的伴读,都拜他为师,尊他为父。”虞氏果然没有指责夏语澹,对同坐一车的浅碧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也就是太爷知道了。”

夏语澹笑着手搭在虞氏肩上道:“仇先生在画林是如何的地位,在士林是如何的名声?姨娘和我说说呗。”

“原想回去与你闲话的,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外头行走的人都知道的,只是你我这样的人,困在内宅里,罢了,人生百种,现在就和你说吧。”夏语澹这个举止也算在撒娇了,虞氏摇头笑道:“仇先生出身福建富贵之家,少时就厌恶科举之路,只沉迷在书画之中。沉迷在书画的读书人很多,可有些人是借着书画博名的,有些人是用书画求利益的,倒少有人像他,不爱名不爱利,作画只是自娱自赏。他父母故去的早,再无人约束得了他,就越发由着性情而为了,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号,叫‘九州’,说是要游历天下九州,还真是,花了三十年,游历了九州,期间,以一幅猿猴坐江观日图,而成名画林。”

“那士林的名声是怎么回事呢?我是知道的,外头的男人们,都是一个个,分了圈子的,仇先生不走科举,就是没有功名,就是白身。”夏语澹急切的问道。

虞氏一副好事的模样,道:“他和五经学士,又为文华殿学士的孟大人维持了十几年的余桃之情,因此,士林之中,知道孟大人的,也知道他了。”

夏语澹顿觉得没趣极了。

虞氏斗趣道:“怎么,你厌恶男人之间的那些事。”

“我将来,不被男人们厌恶就算了,怎配厌恶他们。”夏语澹嘲笑道:“去年,家中三嫂不是有孕了,三哥就住到了书房里,收用了两个小厮。大家都是习以为常的,或许,收用小厮还放心一些,三哥就是收用一百个小厮,留不下种来,和女人一比,省了多少麻烦。我只是感慨而已。一个人,他喜欢男人,或喜欢女人,或男女皆好,拘不住的事,只能由着他去了。只是放在外头的人,一副深情的模样,家中的妻妾情何以堪呀!”

夏语澹对那种情节本身没有厌恶,但是有些作为就受不了了。夏谦明显是男女皆好的人,一收就收两个,还三人那什么。夏语澹一次不得不去书房问候夏谦,就看见了。那个小厮,厮涂唇抹粉,走起路在妖妖娆娆的,还翘着兰花指,打扮的女相,行为也女态。夏语澹见识浅薄,第一次亲眼见到一对,实在喜欢不起来。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天生的,长相和举止不男不女,娘娘腔的样子也就算了。夏谦的两个小厮还是家生子,听说原来不这样的,为了奉迎夏谦,才装成那样的,夏谦还喜欢那样的。夏语澹看了一眼就膈应的不行。

虞氏大笑,道:“你想太多了,何须为他二人的妻妾感概,他们没有娶妻,没有纳妾,何来妻妾。”

夏语澹睁大眼睛疑惑道:“太孙殿下的伴读,不是有一个是这位孟大人的儿子。儿子都有了,姨娘前话还说‘太孙的伴读,都拜他为师,尊他为父’,说得可是孟大人的儿子?”

虞氏止笑,道:“孟大人在家行二,过继了他大哥的一个儿子,才有了儿子。至于仇先生,连过继的儿子都没有,无家室之累的人,才能不为外物所扰,真正做到了,清静无为!”

夏语澹惭愧道:“是我错了,以偏盖全,轻看了他们。孟家是儒学传家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他们家老祖宗说的。孟大人若生来就是这个样子,只喜欢男子,就只是喜欢男子,倒另人敬佩,不像有些人,明明只喜欢男子,却还要娶妻纳妾,白白让一群女人为他守活寡。”

说完,呸呸舌头,道:“这样话,我只在姨娘面前说的。”

虞氏点头,郑重道:“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有姨娘在,你可以与姨娘说,姨娘不在了,你可小心你的这张嘴巴。”

“姨娘怎会不在呢!”夏语澹抱住虞氏伤感道。

没了老国公,虞氏是很有可能不在了!

虞氏很平静,听着马车行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