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萍点头,“太子不能沾胡桃,太子府中上下都知道。”秦王笑道,“这就是了。”唤一声明心吩咐道,“将苏姬带到阁楼安置。”
苏雅萍叩头说道,“奴婢句句属实。”秦王一笑,“怎么?苏姬想回太子府?还是带着孩子亡命天涯?”苏雅萍忙说多谢王爷,跟着明心走了,到了门口回头看向麦穗,目光中感激愧疚,十分复杂。
与麦穗单独相处,秦王有些局促,麦穗察觉不到,只看着苏雅萍背影,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秦王轻咳一声无奈而笑:“本王已拿到恭王一族密档,施氏一族凡男丁都有家族胎记,尾骨处曾月牙形,另外,施氏一族男丁忌食胡桃,祖上曾有人因此丧命。”
麦穗瞪大了双眼:“太子果真是恭王血脉,可是,此事对戚将军有何帮助?”
秦王摇头:“眼下尚帮不到戚将军,只有耐心等待乔官正的消息。”
麦穗蹙了眉头,秦王忙道:“若是容承事能带回人证,皇上起了疑心,必召回太子,如此,能为戚将军争取时机。百里已到边城,另有戚将军手下拼死护卫,能保戚将军与戚夫人小公子无虞。”
看麦穗依然蹙眉,又详细说道:“与太子随行的,都是兵部的人,与戚将军交情匪浅,届时都会向着戚将军。”
麦穗站起身说多谢王爷便告辞往外,秦王送了出来,冷不防她站定脚步,回首远远望着后园的阁楼,自言自语感叹道:“比我想得大呢,只怕能住十几位,如今才三位,何时能装满呢?”
一脸认真看向秦王:“王爷,苏氏此人性情不定,一旦被触犯,任何坏事都做得出来。”秦王点头,“春蓉已告诉本王。”麦穗郑重说道,“是以,苏氏虽貌美,王爷不可宠爱太过。”秦王哦了一声,“以麦穗之见,该如何呢?”麦穗笃定道,“打一巴掌揉几揉,恩威并施呗。”
秦王一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麦穗已转身疾步下了石阶,出了王府上了马车心想,那阁楼装满后,若是和睦相处,倒也挺热闹的,可若是打起来,倒该如何是好?是啊,王爷将来要做皇上,皇上可不就是三宫六院吗?唉,嫁给皇上的女子,真可怜。
还是平安好,只要我一个,平安如今到了何处?他说不会哄那柳莲生,那他如何动之以情?
回到家中,邱珺华正抱着初雪逗哄,闲谈间麦穗问起乌孙国风土人情,邱珺华一脸神往,言说并非荒蛮之地,而是世外桃源,山巅是积年的白雪,山下树木葱茏四季常青,河水的颜色宛若湛蓝的天空,民风简单质朴,男儿矫健雄壮,女子肤白如雪,美若山泉。尤其是乌孙公主,虽未见过,人皆言是草原上的第二个月亮,传闻她若站在月下,月亮便会藏于云层,羞于见人呢。
麦穗笑起来,笑着便想起自己和乔安生了龃龉那几句话,柳莲生不足为俱,可那乌孙国,竟然真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公主?
轻拍几下自己的嘴唇,都怪自己,非说什么假如,如今一语成谶,满腔都是担忧。邱珺华走后,惴惴与飞卿说起,飞卿抚着她头发笑道:“原来不是只有乔安爱吃醋。”
麦穗忸怩道:“我是相信平安的,可是平安那样讨人喜欢,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要招惹他,奈何?”
飞卿笑道:“乔安是柳下惠坐怀不乱,放心吧。”
麦穗笑说不错,怎奈夜里做梦,正与乔安执手相望,天空一朵祥云飘落,云上下来一位仙女,拉了乔安就走,麦穗起身去追,怎奈身无双翅,急得大呼小叫。
从叫喊中醒来不由失笑,如今众人身处危局,我偏偏犯了小器,也算是苦中做乐吧。
若乔安知道我不放心他,可会鄙薄我昔时不体谅他的心?麦穗披衣坐了,隔窗望着明月,虽说人隔千里,这一轮月亮,平安也能看到吧?明月千里寄相思,平安,你可要收到啊。
☆、第一百零八章
因快马加鞭抄近路,乔安一行月余后到达乌孙,石头前往大王子府上,乔安径直求见兴隆公主。
柳莲生听到通传,手中狼毫滚落在书案上,带出点点墨迹,污了刚写的字,将宣纸攥成一团,狠狠掷了出去,他,竟敢来吗?
带着满腔愤恨来到正殿,他临窗而立,正闲看庭院中的迎春花,手不由就发颤,两腿也有些发软,心中酸酸涩涩直冲眼眶,硬生生忍住了,以为有多恨,一旦相见恨不能生吞活剥,看到他,才明白有多恨就有多爱,千头万绪皆因不舍,算计来去不过为诱他前来。只因他曾说过,连生模仿笔迹和篆刻之术,无人能出其右。
乔安看到她,恭敬行礼,双眸中满是陌生。
宾主落座,乔安并不说明来意,笑说起太学中的往事,曾头碰头较量过算学,也曾在石桌上闲敲棋子落灯花,曾举杯对饮,曾互背文章……柳莲生再忍不住,泪盈双眸。
末了乔安笑道:“太学中曾经同窗的连生,一直未曾忘,连生带给我的喜悦,也常常忆起。可是,那只是连生,并非柳姑娘,我对柳姑娘,从来陌生。”
柳莲生垂泪不已,挣扎着说道:“若是,我昔日不曾自作聪明女扮男装,若初见时便女装相见,今日可会不同?”
乔安摇头:“那样,便是连生也没有了。”
柳莲生大恸,悲愤说道:“在我眼中,乔夫人不过如此。”
乔安摇头:“遇见了,动心了,心被这个人装得满满的,再容不下其他,此生,便是她了。”
柳莲生摇头,乔安唤一声连兄:“情之一字,并非是算学,能说出许多道理,也并非对弈,非要分出胜负。连兄且慢慢体会。”
看柳莲生渐渐收了眼泪,起身恭敬一揖:“乔安前来,有一事相求,敢问戚将军与大王子的书信,可出自连兄之手?”
柳莲生点头,“不错。”看着乔安双眸中的希冀,咬牙道,“可是,我为何要给你?为何暴露自己,使大王子与我为敌?又为何,要连累身在中原的父母家人?”
乔安笑笑:“连兄向来缜密,自然想到了退路。”
柳莲生默然不语,你既知我,奈何错过,乔安耐心等着,不防柳莲生唤声来人,咬牙对乔安道:“我筹谋数月,冒险为之,为何你一来,短短几句话,我便要改变初衷?”
乔安面色平静如水,不慌不忙任人绑了带到后院柴房,心下惶急道,石头,你惯于到处偷/人,一定要将我偷出去,若是连兄,我笃定会被我打动,可是柳莲生,我不知道她打的是何主意。
犹是春寒料峭时候,入夜后越来越冷,乔安拿些柴禾堆在自己身上,方觉暖和些,透过门扉看着月光,麦穗此时可在看着月亮?
月光都看不到了,也不见石头前来搭救,不由在心中大骂,说好了过一个时辰我不出去,你就来救我,如今人呢?你说和二王子交情好,只怕是吹嘘的吧。
骂一会儿石头想一会儿麦穗,不觉已是夜半。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乔安喊一声石头,来人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快走,乔安跟在那人身后,沿途不见半个人影,大摇大摆出了王府。
那人带着他穿过街道,一对巡夜的卫兵从街对面而来,脚步声整齐而有力,靴底的铁钉打在石板上,锵锵锵作响,似踏在乔安心上一般,慌忙就要往一旁的巷子里躲避,前面的人一扯他的袖子,迎面而上。
乔安吓出一头冷汗,就见前面的人朝卫兵举起手,手中似乎拿着一个牌子,只轻轻一晃,卫兵们恭敬让在一旁,弯腰让行。
转过两个街角进了驿馆,乔安方松一口气,室内灯火明亮,乔安看向救他的人,那人脱下黑色斗篷,乔安就是一愣,一袭白色纱衣,面上蒙了纱巾,只露一双妙目,原来是位女子。
乔安忙一揖到底,“在下乔安,谢过女侠搭救之恩。”女子声音温和柔软,话语中带着轻松的笑意,“乔公子确实该谢我的”
乔安忙道,“还请女侠吩咐,只要在下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女子从斗篷中拿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几副书信的草稿,另有篆刻的戚将军印章,给乔安看过,又收了回去,客气说道“还请乔公子带我一道前往京城。”
乔安忙问,“女侠是何人?”女子顿了顿,沉吟道,“我姓沈。”
乔安笑称沈姑娘,说声请坐,因问沈姑娘为何要到京城,沈姑娘温和说道,“自小向往中原,想要前去游历一番。我,我原是三王妃书房中的侍女,三王子对我图谋不轨,正想着逃离,偷听到乔公子与三王妃说话,知道你要这些,遂到柴房找乔公子。”
乔安看向她脸上面纱,她轻笑道,“非是我故作神秘,实在是,容易招惹事端……”门外嗤一声笑,石头晃了进来,“就是说,姑娘生得太好看了?”沈姑娘竟不客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