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这个人是他的东西,他不允许这个东西跑到他的视线之外,搞出些他没有料想到的幺蛾子。

单看花珏表现,他是反思不到这里来了。

玄龙认为应当给他点颜色瞧瞧,这便换衣起身,冷冷道:“不知道的话便呆在这里想,我出去会客,晚些回来。在此期间你不得出去。”

花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用看傻子的眼神望他:如今已经快要入夜,到了更夫打更的时辰了,正常人都在睡觉,谁没事了大晚上出去到处跑?别说花珏还是招鬼体质,要让他晚上出门,打死都是不肯的。

花珏觉得玄龙今天不太正常,没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将余下的点心吃完后便放心大胆地睡了。这营帐宽阔,不止一副床榻,那条龙也应当不至于硬要跟他挤一张床。

说到床位分配的问题,花珏想起玄龙以前的作为,长叹一声。他本以为自己会度过自从认识玄龙以后、少有的独寝时光,却没想到大半夜的又被玄龙吵醒了。

玄龙归来是深夜,室外一片漆黑,账内留着一盏灯,幽微发亮,照亮床榻上人的脸。他轻手轻脚地脱衣洗漱,在花珏不远处的一处榻上躺了下来。

他是不习惯与人共眠的。即便是去爷馆子,他也从不留下过夜,一是防止刺客,二是他不喜欢。玄龙侧卧在榻上,瞧见对面一张温润安详的脸,辗转难眠。

是最近要事积压,难以成眠罢。看着眼前的家伙睡得这么好,玄龙忽而起了些作弄心思,但很快便又打消了这念头。

他翻来覆去,只觉得身边空空,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声地生长。夜色中,花珏眼睫下的阴影随着摇摇晃晃的烛火跳动,睡熟后颊边带上些红晕,仿佛梦会情郎。

玄龙低声道:“喂。”

半晌过后,花珏睁开眼,感到黑暗中有个人来到了他榻上,命令他:“睡过去点。”

花珏一困就特别好说话,他听话地往里边挪了挪,为了一劳永逸,他直接滚了几圈贴住墙面,省得外面的人要他一让再让。

但他没想到自己贴墙睡了还是会被人再度戳醒——玄龙在他身边躺下了,翻身面对着他,低声道:“回来点。”

花珏不愿动。

玄龙于是伸手将他捞了过来,放进自己怀中,听着他不满的哼唧声,感到自己身边那个空缺被填满了。花珏和衣入眠,玄龙低头为他解开领口的盘扣,将他的袖袋也拆了下来,免得第二天起来憋闷。

“我想睡觉。”花珏快哭了。

“我不动了,你睡罢。”玄龙道,过了一会儿,他又出声了,声音压得极低:“……给我抱会儿。”

第39章 魅-晨游

玄龙如愿抱得美人在怀, 安稳睡了一夜。第二天花珏打早被帐外的喧闹声吵醒时, 发现玄龙已经梳洗整齐,坐在桌边看着公文。桌上摆着几道果蔬菜食,分成两边:一边是荤菜, 另一边是素食, 碗筷已摆好。

王爷已经起了,他这个小倌就算没睡醒, 也没理由赖床。花珏赶紧下床漱口, 用冷水胡乱拍了拍脸, 这便在桌前坐下了。他看了看玄龙的模样, 问道:“你在等我一起吃饭?”

玄龙本来要动筷子,生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将手中那页看了千百遍的公文又看了一遍,沉声道:“没有。只是恰好有事,便拖到现在。”

花珏挠挠头:“哦, 那你记得早些吃啊, 都要凉了。”

玄龙顿了顿,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花珏开始吃饭。他捡了个便宜,对着他这边的恰好都是菜蔬果实, 几样清淡小粥。玄龙瞥了他几眼, 估摸着端样子端得差不多了, 这才放下公文,捡起筷子。

“你江陵本地人?”两人沉默着吃了半晌,玄龙问道。

花珏夹了块薯饼, 有点疑惑:“是的,怎么?”

“江陵地处中南腹地,家家户户嗜辣如命,你吃得如此清淡,是怎么长到现在的?”玄龙端详他。

其实花珏并非不吃辣,他是随了花奶奶的口味。花家做饭一向偏甜偏淡,灶台上放着一罐腌辣椒面,只有来客时会打开。曾经桑先生过来串门,恰巧撞到祖孙俩吃着饭,受花奶奶之邀留下来吃了一顿,饭罢随意道了几句:“您家中饭食的口味倒像是粤地那边的,我几年前为寻端砚去过一次肇庆,吃久了倒与今日的口味相合。”

花奶奶只笑:“小桑吃得惯便常来吃罢。”桑先生也应允了,果然之后经常来蹭饭。

事后,花珏才隐隐约约有了想法:奶奶或许不是江陵本地人,而是更南边的哪个地方嫁过来的。但花奶奶对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给花珏讲故事时也以江陵为背景,她给小花珏讲丑俗的农人笑谈,也讲阳春白雪类的传奇,经常唬得小花珏一愣一愣的。小时候他不敢问自己其他的家人长辈,怕奶奶伤心,等到花珏能以一个成人的心态听取一下奶奶的过往时,奶奶却已经离世,未曾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花珏无从讲起,想了想后,就只对玄龙道:“我随僧院口味,吃素食淡。”什么小时候的剃度师父、寄养僧院,这个搪塞的理由当真好使。

玄龙点了点头,不再问他。他吃得比花珏快,饭后又去了书案边料理公务,边批着什么东西边分神去望他,见到这小倌慢吞吞吃完了饭,慢吞吞收拾了碗筷准备搬出去洗,忽而觉得有几分有趣。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寻常小户,连几个洗碗的炊事都没有吗?

这么想着,他搁下手里的东西跟了出去。花珏刚睡醒,还没回过味来,在家养成的习惯成自然,就地找了池水收拾了起来。他多日不曾亲自动手洗碗,抬眼看到玄龙跟了过来,便再次习惯成自然地递了个碗过去:“喏,你负责洗这个。”

玄龙:“……”

对上玄龙怀疑的眼神,花珏心头一凛,意识到刚刚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时,直觉这回要完蛋了。他本来也是无意的,实在是这场景与他们平日在现实中相处时太像了,玄龙这几天也抽了风似的对他温和了许多,他根本还没清醒过来。

花珏盯着那双乌黑深沉的眼,大脑一片空白。玄龙眼里带上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居然还真接过了他递来的那个碗,三下五除二洗好了,顺手将剩下的也洗了。

花珏目瞪口呆地瞧着,顺手掐了一把自己,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还是说……这条龙,真的爱好洗碗吗?

玄龙见他呆着,随口道:“军中不置碗筷,平日吃干粮就水,如若得了百姓送的饭食,开了锅灶,都是当下要收捡整齐的。我年少时被父亲塞给军营,从郡县的平野营做起,杂活干过不少。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要人伺候罢? ”

花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玄龙将手擦净,顺手摸了把花珏的脸。花珏想躲又不敢躲,任他摸完后,被赶着回帐中梳头发。花珏不冠发,一向是将鬓边两侧的头发用红绳编起,一同束在脑后,如瀑青丝中能见几缕隐红。他刚编完一边的头发,忽而感觉手中的梳篦被人夺走了。玄龙站在他身后,握着他一把头发,轻声道:“别动。”

花珏立刻不敢动了。

玄龙替他理好睡了一整晚、有些毛躁的头发,拿梳齿沾了水,细细将他发璇周围细小的短发压下去。他有样学样,给花珏编好另一边的头发,而后拿过铜镜给花珏看:“如何?”

花珏当然只能点头。

玄龙温和地笑了笑:“你收拾一下,过会儿随我出去。”

他还站在花珏身后,一只手搭在花珏肩上。花珏有些不自在:“你……事情处理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