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是哪里来的呢?
玉玺当然是云叱主动送回去的。
——圣旨都伪造了,要是让各位大臣知道玉玺不在皇宫,那还玩个屁啊!
云叱此行的目的地,名叫凉城,是匈奴攻打程国的第一道防线。
环境尤为恶劣,几乎没有四季之分。
春秋被夏冬两个季节吞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能将人烤熟的夏,就是能把人冻成冰块的冬。
云叱带兵出发的时候,蟠龙山还开着几朵晚菊。
到这里的时候,便只能欣赏欣赏雪花了。
薄薄的一层冰雪覆盖着枯黄的草叶,大地一片荒茫,正如这个城市里的人。
稀少,粗矿,宛若矿洞里的石头一样没有颜色,显示出一种十分麻木的,没有希望的可怜。
由于匈奴每年定时定点的掠夺,这里的死亡率极高。
这里的百姓并不是不想搬离这里。
而是他们不能。
一是因为为了防止边疆人口流失,程国设立了一个残酷的刑罚。
——各城市一旦发现边疆流民,便可以直接将他们处死,或者劳役至死。
二是因为这里除了极少数的原住民,基本上都是被祖辈或者父辈连累的罪犯之后。
除了这里,他们根本无处可去。
——毕竟在哪里都是死,最起码在这里,大家大哥不笑二哥,不会互相鄙视看不起。
这里的边疆将领名叫范琛,是一个面带薄须,眼神沧桑,但看上去还算英俊的削痩男人。
他的出身并不算低。
仔细追踪,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程国开国将领之后。
他自弱冠之年,接受凉城守备之职来到这里已经十年有余,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战役。
按理来说,以他这样的身份,以他这样的功劳,在朝廷怎么也应该有名有姓。
但其实,他依旧无立锥之地。
别说赏赐,升官,就连每年的军饷,可能都不能完全拿到手里。
而如他这样的将领,在边疆还有许多,许多……
云叱带的有兵,当然不能通知都不通知范琛一声,直接就要求进城——万一被当成了敌人,怎么办?
因此,早在半日前,云叱就派人进城,率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在早几日前,就派人将圣旨发到了范琛手里。
“臣范琛,拜见公主。”
此刻,范琛早早守在这里迎接云叱了。为了表示隆重,他还带了一队士兵撑场面。
只是他身后的这些士兵,看上去日子却不好过,几乎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明明常年身处在这样寒冷的恶劣环境之中,却连个厚厚的棉衣,都没有。
论精神面貌和穿着,还不如云叱后面的那群土匪,实在起不到什么撑场面的作用。
反而让人心里有些发酸。
“军中无尊卑,只论职称,你还是叫我将军吧。”
从这些军人的待遇,云叱就能看出,范琛是一个愚忠之人,但是仔细想想,也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范琛既不是罪犯之后,离开这里也不可能沦为流民,能在这里苦苦守卫十年之久,没点愚蠢的衷心,他撑不到今日。
“将军?”
范琛似乎并不想承认云叱的将军身份。
“有问题?”
云叱眯了眯眼睛,看出了范琛的想法——他虽然是武将,却和那些文臣一样,看不起女人。
“没有,没有……臣……属下,见过将军。”
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云叱的公主身份,和之前接到的圣旨,这个看不起女人的男人顿了顿,到底妥协了。
“府里已经设好宴席,还请将军移步。”
“至于将军带来的士兵……”范琛露出迟疑之色,“军营也已经备好饭菜,不知将军是否另有打算?”
大环境如此,云叱虽然心里略有不悦,也没有跟范琛多计较。
“没有,你看着办就行。”
她摇了摇头,吩咐副将带兵跟着范琛的手下走,自己则是跟着范琛进了城,进了守备府。
城里没有什么好说的。
稀稀拉拉,见不到几个人,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守备府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是守备府,其实除了大一些,干净了一些,没有什么屋顶有破洞的地方,跟南边地区,一般的平民之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谓是相当艰苦了。
“将军见笑了。”
看云叱打量自己家,范琛有些不好意思。
“不,这才是一个将军应该住的地方。”
云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因此彻底洗刷了心底哪点对范琛的不良印象。
——毕竟无论怎么说,英雄总是值得尊重的嘛。
她转移话题,开始试探范琛对于往年次次跟匈奴求和的看法,“有仇不能报,你们不会怨恨吗?”
“怎么会?”范琛果然是忠臣,声音微抬,真诚的很,特别会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垃圾皇帝考虑,“陛下那样做,一定是为了大局。”
“那你对此次和匈奴开战的旨意怎么看?”
“嗯。”范琛思索片刻,继续真心实意,“陛下文韬武略,应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吧。”
总之,咋样他都没意见的样子。
云叱:“……”
云叱被他的愚忠梗得喉咙一僵,几乎说不出话。
摇了摇头,差点不想理他了。
但是她不能。
范琛是个名将。
有多“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