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严恪的目光一点点严肃了起来,原本的慈爱关怀淡了些,显出益发多的皇家威严来。
“阿恪,你说什么?你要请往封国?”
依照大梁祖制,除了储君以外,皇子成年后,均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之后若无特殊事要蒙圣上召见,不得自行随意返京。
开国至今以来,这规矩一直延续,直到景帝那一辈乱了规矩。
先帝久久不曾立储,到景帝登基,一干兄弟已经斗得也没剩下两个了,汝阳王便因着景帝与太后的关系,留在京中不曾前往封地,而且这一留京,便是许多年。
而到严豫这一辈,景帝久久未立储君,一干皇子成年后也未曾被要求前往封地,这规矩也就搁那了。
不过规矩搁着虽隔着,但汝阳王身为王爷,仍然是有封地,而且封地地处东南富庶之地,是绝对的好地方。
太后宠爱严恪,自然希望严恪留在京中陪伴,甚至从未打算过要让汝阳王与严恪前往封地。如今严恪主动提出,她先是一愣,继而再想清楚严恪这般请求的原因,心里倒有了点怒气,“惹不起躲得起,这就是阿恪你化解你四哥心结的办法吗?”
太后的一点怒气,是气严恪为了展宁,自愿离京请往封地,之后就是以太后之尊,要想时常见到严恪也不容易。而且严恪这般请求,汝阳王自然也是要离京的,这一走就送走父子几个,让太后心里哪里能欢喜?
严豫也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太后定然会有些着恼,他便又道:“孙儿自知不孝,但心之所向,不由自主。且如今京中已是风雨将起,已孙儿与父王的立场,依循祖宗规矩离京前往封地,或许才是幸事,但望皇祖母成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严豫进宫,在太后面前跪了一个多时辰的事情,展宁并不知晓。
严恪为着他两人的婚事,与太后自请往封地的事情,她也不知晓。
可就算不知情,在宫中赐婚的人走后,她应付完汪氏与张氏的盘问,独自回了自己的听雪楼,想着严豫走之前的目光,心里止不住有些担忧。
她知道严豫那个人的性情,最是霸道强横,他一贯将自己视为所有物,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但这一日,她却凭着太后懿旨,与严恪订了婚约,严豫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尤其在严豫替靖宁侯府料理了魏海之后。
不知道严豫会使出何种手段来破坏这桩婚事?
月色几分疏懒,展宁抱膝坐在阶前月色下,尖巧的下巴抵着膝盖,灵秀的眉微微蹙起,想得有些失神。
而想着想着,她的心思又禁不住落到了严恪身上。
那日微雨之中,长身玉立的青年与她许下一生之诺,她本以为经历了前世的惨痛,她的真心再难予人,可每每撞进严恪那双如古井深潭般沉静幽深的眼里,望着他眼底独予她的轻暖笑意,她就会无由来的安心。
如今历经重重波折,她与他竟真的得来了太后赐婚懿旨,能够相守一生。
这叫她在惊讶之外,忍不住生出压抑不住的欢喜。
心中喜悦,便连梦都是甜的。
前半夜翻来覆去,后半夜一梦不醒,待到第二日清晨起身,展宁揽镜自照,望着镜中光彩照人的女子,一时间都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