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你连日坂都保护不了!”
“……”
“既然你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期待,最后反过来伤害她啊!”
“不……是……”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啊!”
“不是那样的……”
现在的刹那,犹如躺在浑浊的烂泥里,身体沉重,意识恍惚,只要稍微动一下,疼痛就会传达至每一个神经,不停地刺激着刹那。
他何时有如现在这般疼痛过?又何时有如现在这般挣扎过?
翻了翻记忆,似乎并不存在。
可是,如果现在继续脆弱地躺着,那就和那时候向集体势力低头而撒谎的自己没什么区别了。
他所知道的,不只是非要改变不可。
更是为了无法改变的东西而执着,过去无法做到的,至少现在想要挣扎试试。
他只是在自我安慰。
“我说谎了。”
“什么……”
“在那个时候,我说谎了……仅此而已。”
手扶着树的时候,有一种电流窜过的麻痹感传来,刹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腿还在不停地发抖,呼吸的时候还有一股刺痛的感觉,舌头混进了血的味道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我说我不喜欢阳花……那只是一个自我保护的谎言而已。”
“所以说,你这个弱小的家伙!到头来只是表面装蒜,实际上为了保全自我,连重要的人都可以出卖!”
“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也……我也……”
说不出口,那份心意涌上来的时候,刹那却无法说出口,因为他没有资格说出,也害怕说出来,既然本人已经不在的话,他说这种话也就没有意义,只会越来越惹怒矢泽。
“你也什么?你倒是说啊!”
“住手!我不允许你再伤害他了!”
矢泽再次挥起拳头,但吉田厉声制止了他。
“呵呵,罢了……也许真如老师所说,我只是在自我安慰,因为除了对你施加暴力以外,我也只有伤害你身边的人来惩罚你。”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宫城和相泽的。”
“噗。”
矢泽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掉了下来,笑得面部肌肉都扭曲起来。
“因为害怕集体而伤害了日坂的你,居然还会说出这种话。我是服了,羽岛,拜托你别笑死我了行吗?你真以为自己有资格保护得了谁么?”
“这不是资格,而是我想那么做,就会那么做。”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有做到!”
“正因为有过遗憾,我才不想再后悔!”
刹那吐掉嘴里的血,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稍微喘息了一会后,他总算清醒了不少。
“我甘愿受到你的惩罚,即使那是你的自我安慰也好。但唯独那个答案不会改变,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们的。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又怎样呢?”
矢泽轻蔑地看了刹那一眼,冷笑出声。
“就凭现在的你,还能对我做什么吗?”
“不然的话……”
“羽岛,不管怎么样。是你杀死了日坂,这一点毋庸置疑,对吧?”
“……”
唯独这一点,无懈可击。
他望着暗红的天空,长长地吐了口气。
“是的。”
像是要卸下身上所有的重担,又像是要背负曾经丢弃的重担,他轻轻地说道。
“没错,你是个杀人犯。”
矢泽的声音变得疲倦,他似乎觉得,再怎么惩罚刹那,都是无济于事,像是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自我安慰的事实,不管怎么样,失去的东西就再也回不来。
“所以,羽岛刹那,你这一生都必须背负这个罪。”
他就像法庭上的审判官,给刹那做了最后的判决。
此后,两人各自看着不同的地方,吉田面露痛苦地看着刹那。
昏红的光线落在落魄的三人身上,漫长的沉默没能得到填补,或许三人都在期待着有什么能够打破现在的僵局。
所以……
“杀了阳花姐的人是我。”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身上受了许多重伤,现在头也是昏昏沉沉的,说不定产生幻觉也都是正常的。
所以,他愣了一下,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比起他,吉田和矢泽倒是很快反应过来。
“害阳花姐跳楼自杀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哥哥。”
然而,那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刹那茫然地抬起头,落日的余晖拉长了她的身影,染成一片红的她——羽岛花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强忍着泪水,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是谁?”
“你、你在说什么……花铃,不要乱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
可谁曾见过撒谎的人能够克服恐惧与胆怯,勇敢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