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让周桐给萧池订的衣物日用,已让无人机送到家门口的私人储物柜。
自动感应灯柔柔亮起,家里安静得跟从前一样,半点人气也没有。季沉宣脱下大衣挂上衣帽架,喊了两声,唯有空洞的微风以作回应。
季沉宣蹙起眉,三两步跨上二楼,卧室空无一人,阳台没有,卫生间也没有——该死,萧池那个混蛋竟然又不见了!
新买的移动终端还在包裹里未拆封,季沉宣脸色微变,萧池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那家伙会跑到哪里去?
午饭也顾不上吃,季沉宣驱车压低速度在附近马路上搜寻,萧池身上没有钱,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应该走不了太远。
人海茫茫,季沉宣漫无目的的寻找了半小时,仍是一无所获。
他使劲松拽领带,黑色玻璃窗半透明地映照出一张阴沉烦躁的脸。
他应该回公司继续处理那些干不完的事务,根本就不该理会这个不停带来麻烦的家伙,不过是个虚拟ai罢了,还是竞争对手,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季沉宣把车停在路边,从银色的金属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白雾在车里散开,漆黑的眼隔着烟雾,流淌着模糊的情绪。
四周人来车往,季沉宣怔怔盯着后视镜,直到被落下的烟灰烫到手指。
那家伙毫无社会常识,只怕连钱也不会带,万一遇上点什么事……
被烫到的好像不止是手。
时间在川流的人海中流淌,一分一秒漫长得令人抓狂。
一根烟才抽几口,便被取出来,猩红的火星在指间闪烁,季沉宣阴沉着脸随手掐灭,车子再度发动,任劳任怨穿梭在川流不息的大街小巷间。
手环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毫无章法的寻人行动。
季沉宣瞥一眼来电显示,是周桐,对折挂上左耳:“喂,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去公司——你说什么?”
纯黑的跑车滑到路边急停,后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喇叭声,季沉宣无暇理会。
“你说的那人长什么模样?……对,我认识,一个朋友,你让他在那呆着,哪儿也别去,你看着他,我马上回去。”
跑车舒展侧翼,直接切换成智能飞行模式,从专用升降跑道飞掠上天,前后的落差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忽上忽下。
季沉宣抚上方向盘,后视镜照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薄唇紧紧抿直,脸颊肌肉绷紧,清晰地勾勒出颧骨的形状。
该死的混球,让他好找!
他眯起的眼尾似衔着恨,恨得牙痒痒,渐渐平复的呼吸又像终于松了口气。
降落前,甚至还有闲心重新理好松开的领带。
※※※
吃过午饭,周桐趁着午休一点空闲照例下楼散步消食,刚走到大厅,见前台和接待都不在自己岗位上,而是围着一个接近两米高的栗色卡通熊。
周围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手里牵着彩色气球,撒欢跑来跑去。
周桐很是不悦,粉丝开放日活动明明上午就结束了,怎么这会人还没散完?下午季总回来见了,少不了一顿斥责。
正要发作,接待看到他,像见了救星似的,匆匆赶来,不及喘匀气:“周助理,我们粉丝开放日活动没安排这个卡通熊吧?小孩子又很多,都围着他,赶也赶不走。”
周桐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压着眉头来到卡通熊跟前,摆出一张严肃的脸:“这位熊先生,我们的活动已经结束了,麻烦你带着小朋友离开,马上就是上班时间了。”
熊头套里传来萧池瓮声瓮气的声音:“他们不是我带来的,我是来见季沉宣的。”
周桐愣了愣,嗤笑一声:“来见季总?你?”
他仰头,无语的眼神将卡通熊从头捋到脚,耐着性子问:“你是哪位?跟季总有预约吗?”
“我是……”话到嘴边,萧池想起答应过对方不暴露身份,舌头打了个急刹车,只讪讪道,“没有预约,但是他知道我是谁。”
周桐简直要气笑了:“想见我们季总的人排队都能绕月球三圈了,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保安呢?请这位熊先生出去。”
萧池举着两只肥厚的熊掌艰难摘下头套,身首分离时发出啵的一声,头套里太热,额前密布了一层细汗,几乎黏住刘海。
两只熊掌压住肥硕的熊肚子,萧池探着脖子艰难低头,认真道:“我真的认识季沉宣,他是我的粉丝。”
“……”周桐表情僵硬,像被震住,也不知因这句话的内容还是这张过分好看的脸。
他搜肠刮肚也没想起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明星,难道是季总要捧的新人?
可没道理不让自己知道啊。
继玩偶店老板之后,周桐成为第二个被萧池的无辜脸欺骗的受害者。
虽然觉得这家伙更有可能是想傍着季沉宣上位的十八线新人,周桐依然决定给老板打个电话确认——毕竟上午老板才吩咐自己订购了一堆男士衣物日用,万一真的金屋藏娇了呢?
听到电话那头,季总那声微妙的“一个朋友”,还有藏不住的心急火燎,周桐惊得张大嘴,甚至能塞一个鸡蛋。
做助理三年,这位上司向来是个冷漠从容,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工作狂,万万没想到,竟会对一个十八线新人这么上心,还生怕他跑了,特地让自己看着。
周桐将人领到休息室,时不时偷瞄萧池的脸,心里直泛嘀咕。
明知道打探老板隐私很危险,周桐实在抑制不住那点好奇心,猫抓似的,他亲自给萧池倒了咖啡,端起一杯,以闲聊的口吻问起:“先生怎么认识我们老板的?”
萧池不能说实情,又不会撒谎,只好委婉道:“他看我的直播。”
周桐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是个网红小主播。他微笑起来,眼神暧昧:“季总可是蝉联了三年的单身富豪榜榜首,打赏很阔绰吧?”
金钱的概念等同于数字,萧池淡定地回答:“大概几千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