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当即便对铃铛道:“我亲自去汀兰院瞧瞧那丫头去,一直这样病着也不行。”

而此时的汀兰院内已经乱成一团,大夫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个个都是将头直摇。都道,怕是这三姑娘不行了,所谓药到病除,谢家三姑娘连药都喝不下去,还怎么病除?

谢五姑娘谢静华听有人说自己三姐姐坏话,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双手叉腰就蹬蹬蹬跑到那人跟前,一脸严肃地说:“不许你们说我姐姐坏话,我姐姐的病肯定会好的,你们是庸医。”

小姑娘到底还小,只才说了几句,自己哇一声就哭了起来,马氏过来赶紧将女儿抱走。

近来,不论是城中大夫,还是府里头的丫鬟婆子,都说三姑娘怕是不行了,既如此,那她病得肯定不轻,这间房里定是晦气的。

马氏做做样子来看了几次,但是每次都是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了,后来听说三姑娘病情越来越重,她就不来了。

倒是好,女儿天天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跑来,跑来就算了,好好在外面院子里头呆着就行,她倒是一来就往屋里头钻。

马氏怕谢繁华身子上不干净的东西会过给自己女儿,不由气得狠狠抽打女儿屁股,凶道:“叫你不听话!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跟娘回家去!”

谢静华不依,身子上也是有一股子蛮劲的,小胖身子使劲扭着:“我不回去,我要呆在三姐姐这里,三姐姐不会有事的!”一边嚎着,一边将眼泪鼻涕都往马氏身上擦,眼泪瞟到老太太来了,她哭得更凶,伸出小胖手就要够老太太,“奶奶,奶奶,你一定要救救三姐姐。”

谢老太太沉脸看着孙女儿,训斥马氏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带着她来看看她三姐姐也就是了,你还容她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像个什么样子。”

马氏道:“娘,儿媳这正是要带她回去的。”一边说一边往里屋使眼色道,“里头味儿重,晦气得很,娘您还是别进去了。”

谢老太太哼道:“这是你一个做长辈该说的话?你就算这样当着小辈面说话的?”

马氏脸一下子就红了,再不敢多说,只弯腰朝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抱着女儿就走了。

里屋,谢繁华静静躺在床上,此时佳人面色苍白,秀眉紧蹙,似乎梦靥到了,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话。

旁边红枝绿叶衣不解带地伺候着,陈氏坐在一边,紧紧攥住女儿的手,默默垂泪。

香茗劝着道:“三太太,就让奴婢们伺候三姑娘就行,您先回去吧。”她目光落在陈氏渐渐隆起的小腹上,靠近一步说,“老爷昨儿已经交代奴婢了,一定不能叫太太您累着,您就是为着老爷为着小姐,也该好生歇着。”

陈氏握住女儿的小手不肯松开,将女儿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大颗大颗泪珠滚落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我不走,我要陪着枣儿。”

香茗也不好再劝,一转头,便见老太太进来了,她赶紧立在一边去,给老太太请安。

此时陈氏也起了身,站到了一边去,只目光还呆呆望着女儿。

香茗道:“老太太,其实奴婢瞧着三姑娘今儿似乎比前几日好得多了,这烧也退了,夜间说的胡话也少了,该是过不得多久就能痊愈。”

谢老太太瞧着谢繁华脸色,摇头道:“这丫头也是个没有福气的,偏生这会子生病,也不知道得耽误多少事情。”

香茗知道老太太话中意思,倒也没有再多说,只默默立在一边。

谢老太太呆了一会儿,便就走了,老太太走后,陈氏又坐到了女儿床边去。

而这个时候,谢繁华薄薄眼皮下,似乎眼珠子滚动了一会儿,然后那双大眼睛就睁开了。

陈氏见状,喜得叫道:“枣儿,你醒了?你可吓死娘了。”她伸手摸着女儿红扑扑的脸颊,却又是不敢有太过的举动,女儿此时就跟纸糊的灯笼一般,是易碎的,她怕把女儿给碰碎了。

见三姑娘醒了,伺候在内室的丫鬟婆子都很开心,红枝则出去又将外面的大夫请了进来。

这位老大夫花白胡子,进来之后给谢繁华搭脉,然后不由“咦”了一声。

陈氏急道:“大夫,我女儿怎样了?可是已经大好了?”

老大夫伸手摸着花白胡子,轻晃着脑袋问道:“这几日,可是有人给贵千金喂了汤药?姑娘原不是大病,不过是心头堵着一口气不肯喝药罢了,若是汤药能喂得进去,姑娘的身子就会日渐康复。”

陈氏喜道:“大夫的意思是说,我女儿得救了?”

老大夫将谢繁华的手放进被子里去,转身到一边案几上,又开了方子。

陈氏开心,一把抱住女儿,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枣儿,你醒了就好,咱们好好吃药好不好?只要你按时喝药,就能跟以前一样了。”

谢繁华轻轻将母亲推开,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然后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只转了个身子,面朝着里边,什么话也不说。

陈氏知道女儿一时间还接受不了那个事实,便也不多勉强,只要她的枣儿能捡回一条命就好。至于其它事情,该忘记的迟早会忘记的。

陈氏转头问道:“你们是谁将药给小姐喂进去的?”

屋内的丫鬟都互相望了望,又都摇头,倒是红枝走了出来道:“太太,既然姑娘今已经醒了,您还是顾及些自个儿身子,回去歇息去吧。姑娘有奴婢跟绿叶照顾着,没事的,若是姑娘好了您反而病了,奴婢们真是罪该万死了。”

陈氏又抱了女儿一会儿,方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待枣儿病好得彻底了,都重重有赏。”近日来陈氏也是操碎了心,以前事事有丈夫跟女儿为自己筹谋,她日子倒是过得自在,如今女儿一下子病倒了,她就觉得塌了半边天。

似乎一下子又想到女儿六岁那年得天花的事情,那个时候丈夫不在,自己跟女儿在府上一直受排挤,女儿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她当时就在想,若是女儿没了,她便也不会独活,跟着去算了。

这次也是,女儿若是没了,她也就没了生的念头。

好在,上天垂怜,她的枣儿心地善良,肯定不会有事的。

陈氏抽出丝帕擦了擦眼角泪水,挤出一个笑容来:“枣儿,你好好听话喝药,娘明儿再来看你。”说完话又给女儿掖好被角。

自始至终,谢繁华都没有搭理过谁,只是望着头顶上的帷幔,表情呆呆的。

陈氏走后,红枝开心得赶紧命底头的小丫鬟去药堂抓药去,她则拿了之前剩下的药去煎,只留绿叶跟金贵在屋里头伺候姑娘。

到了晚上,小丫头们也都累了,趴在床边或者案几上睡着了,春风将窗户轻轻吹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人影进来之后,又将窗户轻轻关上,这才如前几日一样,将昏死在床边的丫鬟都拽到了一边,他则在床边轻轻坐了下来,只借着昏暗的灯光静静打量眼前之人。

虽然吃了自己强行喂的药丸,可这丫头似乎心里头在赌着一口气似的,这药效也就减了有七分。她原本得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赌气,不肯喝药,几日下来,身子就伤了。药丸原本吃一粒就可以叫她大好的,他却是喂了她三粒,才勉强叫她醒过来。

谢繁华其实没有睡着,白天的时候,她虽然谁也没有搭理,但是脑子还是运转着的。所以,当陈氏问谁给她喂药的时候,她似乎才想得起来,这几日梦间总是能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男子私闯进她的闺房,对她百般呵护温柔,她一直觉得这是周哥哥来看她了,所以怎么也不愿醒来,她怕自己一醒梦就没了。

如今这个人又来了,谢繁华有些激动,可又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