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太·安逸,她几乎快忘记了这件事。
沈千盏抬眼,与他对视三秒后,妥协:“是我欠你的。”她不欲多说,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想起一件事:“季总家大业大,不是连我家保温盒都要私吞吧?”
季清和的重点显然和她不一样:“伯母还想给我做吃的?”
沈千盏唇角抽了抽,这回是真的毫无留恋地甩袖就走。
等进了电梯间,公司的暖气扑面而来。
沈千盏挺直背脊,跟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下巴微扬,等着电梯下来。
直到迈进电梯,再也感受不到季清和的视线,她才一下蹲下去,揉搓已经冻得通红的脚踝。
冷死妈妈了!
在外形上,沈千盏对自己的要求简直严苛。出门但凡会见到人,就要从头武装到脚,再不想修容也会抹个阿玛尼的素颜霜提提气色。
衣着方面,别说秋衣秋裤了,冬天穿条毛呢裙她都嫌过于臃肿。衣柜里除了两件常年压箱底的羽绒服,清一色飘逸飒气的长款大衣,更别提不同场合有不同的着装要求。
她这番严以律己时刻要求自己完美精致的自律经常被不少经纪人当做正面教材开班授课,堪称形象管理的模范。以至于沈千盏偶尔和某些艺人同台或偶遇时,对方总要对她顶礼膜拜。
挨冻,那是为了风度牺牲的产物,不值一提。
——
没过多久,如艾艺先前所说的,千灯与向浅浅和平解约。
公司声明公开了还没一小时,简芯制片的古装权谋剧就迫不及待地官宣了向浅浅的定妆照。
这操作,沈千盏能理解。
向浅浅的粉丝正在心疼她在千灯受的那些窝囊气,对千灯如此大度和平解约虽不感谢也及时停战表明态度。此时,正好是粉丝“我要陪姐姐继续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热血期,简芯抓住了粉丝的这一心理,极强势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苏暂把那部未播先火的古装权谋《凤还朝》的热度往沈千盏面前一放,不满道:“虽然向浅浅离开千灯能有好资源我挺欣慰的,但怎么看着就那么来气呢?”
“正常。”沈千盏眯着眼修指甲:“我这么大度的人也来气,何况你这修炼没到家的。”
苏暂上面有个苏澜漪,消息灵通,闻言跟嗅着味的苍蝇似的,凑上来:“你来气应该不止为了简芯吧?”
沈千盏觑他一眼,不接茬:“你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说来听听?”
“我就知道向浅浅能和千灯和平解约全因为季总,我问我姐她说我是小孩让我别掺和,一字没透露。”苏暂心里藏不住事,话一多,就什么都往外抖:“前两天,我姐和季总他们一起吃了个饭。向浅浅也来了,把我姐膈应得饭吃了一半就走了。”
沈千盏手里的小锉刀一深,指甲磨平了一半。
她盯着看了会,越看越碍眼,干脆拿指甲剪把修坏的指甲一口气剪了个干净。
等剪完,沈千盏的理智才回过神。
她看着秃了一只破坏队形的指甲,欲哭无泪。
邪了门了,季清和和谁吃饭关她屁事,她瞎激动个什么劲?
话是这么说,晚上沈千盏修完指甲回家,在停车场看见季清和时,她的小心肝无比诚实地颤抖了一下。
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她也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发酵。
沈千盏停好车,走到他面前的那几步内,将他的来意都估测了一遍。但所有猜测在看到他季清和从车里拎出保温盒的刹那,全都碎回灰烬。
她脸上的表情裂了裂,语气没能掩饰好,透出几分错愕:“来还保温盒的?”
季清和抽出插在西裤兜里的手,轻抬了抬镜梁:“很意外?”
是有点。
不过实话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沈千盏稍作修饰:“我那天也是开玩笑的,而且你亲自送回来……”她点到即止,很恰到好处地露出个窘迫的笑容。完全不像是那天质问季清和家大业大却连个保温盒都要私吞的人。
可等沈千盏拎过保温杯的刹那,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忍不住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里面有东西?”
“佛跳墙。”季清和抬腕看了眼时间,对她的下班时间似有质疑:“今天加班了?”
沈千盏没好意思说自己下班去美甲店修指甲了,嗓音微淡:“没,回来迟了。”
季清和没查她岗的道理,微微颔首:“替我转达对伯母的谢意。”
他这么客气,沈千盏有些不适应,她试探着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上我家一起吃点?”
季清和犹豫了一瞬。
他犹豫的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像提线木偶的那根弦,将沈千盏的心悬在半空惴惴不安,既不让她放下,也不让她踏实。
眼看着她耐心耗尽即将变卦,他才不疾不徐婉拒道:“今天还是不打扰了。”
沈千盏一口气松了松,也不知道被自己悬于一线的那块石头是沉了还是仍堵在胸口,她点点头,等他先提告辞。
季清和在短暂停顿后,似不经意般,提道:“我听斐医生说手术安排在明天。”
“是。”保温盒单手拎着有些沉,沈千盏用另一只手托底,说:“我妈想去陪着,我明天还要送她过去。”
“心脏外科手术比较精细,手术时间会比较久。”季清和语气寻常,闲闲道:“术后修复漫长,出院后得精心养着。”
沈千盏对这方面没了解,只作点头:“多谢季总提醒。”一句话将刚缓和拉近的氛围一下又推远了。
季清和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说:“私下不用叫我季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