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易刚一顿,荀智友就起身离开了易家。
他能把易家婆婆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已经是尽力了,易家婆婆心里有病,不愿意醒过来,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上了易家后面的山坡,陆成飞才悄然问荀智友,“智友,你先帮那个老人治病,到底有多少把握啊?”
“没有任何把握!”
荀智友微微摇头,“我最怕的,就是给老人治病,老人自身的恢复能力太弱,中医中药,也没有西医西药效果那么明显,很大程度都是靠激发自身潜能,使得患者自己战胜病魔。想要激发垂死老人的身体潜能,实在不容易,何况这次还是本身没有什么求生欲望的老人。当时我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可以那么说吧,能够勉强吊住她一条命,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呃……”
听荀智友这么说,陆成飞忍不住惊讶的问他,“智友,你不是一向都不医治没有任何把握的人么,怎么这么就破例了呢?”
“那是在国外!”
荀智友无奈的摇头,“当时我们到处跑,很多时候遇到的患者,连家属都找不到。不经过家属同意就动手术,而且还是那种几乎必然失败的,弄不好就是惹一身麻烦。虽说我的本意是好的,可是别人未必理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什么希望的,自然少做为好。然而这次又不同,易刚易信兄弟,都希望老人家活过来,我也不想看到易刚大老远赶回来,和老人家一句话都说不上。”
说到这里,荀智友怅然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这种悲剧,真的很难受,我自己经历一次,就已经足以让我难受一辈子了。如今又遇到类似的事情,我自然要尽我所能,能够抢救过来,固然是好,抢救不成功,那我也尽力了。不管易刚怎么想,起码我心里没有遗憾。”
陆成飞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荀智友的肩膀,“智友,人总是会老的,伯父得的是绝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你回家的时候,伯父不是还只是重病垂危么,难道说那时候,他老人家就已经不清醒,没法说话了?”
“不是这样!”
荀智友伸手捂住脸颊,无奈的摇着头,“那只是我妈不想别人在背后指责我,故意那么说的。其实我还只走到我们家后面,我父亲就断气了,我根本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唉——”
陆成飞闻言,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轻轻拍荀智友,“智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得知伯父病重,就马不停蹄的朝家里赶了。没能赶上,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你又何必因为这种事,一直闷闷不乐呢?”
“难免遗憾啊!”
荀智友无奈的叹息道:“我父亲一辈子受了太多苦!父亲小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却因为祖辈是地主的原因,家里被评为富农。爷爷要做最苦的活儿,还得最少工分,父亲作为长子,七岁就被迫下地干活,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后面政策好一点,我们这边又灾害连连,上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末,几乎是天灾不断,父亲为了撑起这个家,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起床,晚上要忙到半夜十一二点。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头发全白了,那会儿,父亲才不到五十!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家里条件才稍微好那么一点,然而他老人家来不及享福,又与世长辞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父亲过上几天衣食无忧的安逸日子。然而我什么都没做到,你说我能不遗憾么?”
陆成飞闻言,也沉默下来,千里赶回来,都到了屋山头,没能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的确是毕生的遗憾,陆成飞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荀智友。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荀智友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靠,谁又打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