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轩辰逸面色一沉,将桌上的一本奏折狠狠的扔在黎耀辉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贩卖私盐的事朕不是早就交给你处理了么?为什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皇上恕罪......”黎耀辉跪在地上惶恐道。
轩辰逸知晓他的难处,黎耀辉虽位于百官之首,却并无多大实权,因着他这个帝王对慕家的纵容,不止黎耀辉,朝堂上许多有志之士做起事来都束手束脚,上一世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慕家的势力是他有意为慕月莲培养的娘家势力,谁曾想,他培养了一只吃人的老虎。
“朕知道你的难处,朕也不是要怪罪于你,你先起来吧。”轩辰逸语气放了下来,心里一阵无奈,黎家世代忠君爱国,却不想现在竟被一妃子外家所打压,这也全靠他这个皇帝的纵容。
黎耀辉狐疑的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心里纳闷:这陛下怎如此好说话了?
轩辰逸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带他身边,神色严彬,说:“黎卿,朕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将贩卖私盐背后的官商给朕揪出来。你不必有太多顾虑,放开手去做,朕只会给为国,为朕办事的人称台。”
黎耀辉惊讶的看着他,见他眼中尽显凛冽之色,其实私盐被谁控制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既然皇帝都发话了,君无戏言,他黎家也窝囊久了,只不过,对不住宫里的那个孩子啊。
黎耀辉跪下,恭敬道:“微臣领旨。”
轩辰逸背着手,背对着他,“朝堂太浑了,黎卿,朕还需要你的一臂之力啊!”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有了轩辰逸的这番话,黎耀辉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只是,“陛下,不知道皇后娘娘他......”
“皇后你不必担心,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他的。”随后摆摆手,疲惫的说道:“你先下去吧,有空,去看看皇后。”
黎耀辉一愣,恭敬的半跪,“微臣告退。”
邀月宫
慕月莲一巴掌拍在了木桌上,很是气愤,冲着坐在另一张椅上的中年男人冲冲的说道:“父亲,你知不知道皇上在我的寝宫遇刺,我也会受到连带责任的。”
“我知道。”那男人抿了一口茶,抬眼睨了她一眼,放下茶杯,幽幽道:“我知道,可是不在你这,天奇根本接近不了他,你也别生气,这次也只是试探一下虚实。”
慕月莲听得到天奇时,怒气减了几分,口气不好的说:“父亲,下次不要再出这种危险的招了,以防万一啊。”
慕容装作没听到,继续品桌上的茶,带一杯茶见底,他起身准备离开时,似才想起,说:“私盐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已经叫慕言去扬州了,天奇在你这你要格外小心了,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说到刘天奇的身份他的神色凛然,给予了慕月莲警告,她担心慕月莲被情感蒙昏了头。
☆、第4章 夜宿
因着黎昕的那瓶药膏,轩辰逸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都开始结痂了,轩辰逸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入后宫,一直在自己的乾清宫休憩。揉着蹙眉,不知不觉中他又在御书房呆了一整天。
他传唤金石进来。轩辰逸有个习惯,做事时不喜欢有人在旁侍候,就连金石都打发出去了,在门口候着。
金石得令推门进来,轩辰逸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酉时一刻了,是否要传膳?”金石往金龙茶杯里添着茶,一边回话。
“传吧。”
轩辰逸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细看会发现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本一直都是浅眠之人,这几日更甚,每日睡不足两个时辰。
说着,抿了一口茶,起身向乾清宫方向走去。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轩辰逸顿时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金石见状,慌忙上前,说道:“陛下今日可是要去邀月宫?”
邀月宫?想起慕月莲他的心里更加的烦躁,就是怕引起慕月莲的警惕这几日他才不去后宫,以往只要他在后宫休息,都是在邀月宫,即使每逢初一十五及月底三日帝后的同房日。
帝后。想想自从那日还未见过黎昕,这时有敬事房的人拿着妃嫔的牌子过来,轩辰逸看也没看一眼,直接说翻皇后的牌子。金石震惊的看着他,轩辰逸也没追究他的无礼,道:“愣着作甚,摆驾昌庆宫。”
“是...”沉默了一会儿,金石忙吩咐下去,因着过于慌张,差点与敬事房的差人相撞。
金石一路上带着讶异的表情偷觑轩辰逸,轩辰逸也装作没发现他探究的目光,只是没想到,平时胆小的金石竟会偷觑他,是不是最近他变得温和,让金石的胆儿愈发胀大了。当然,这是值得鼓励的,毕竟金石是他可以信任的人,以后要用他的地方还挺多。只要不越俎即可。
这几年他常常夜宿慕月莲那儿,其他妃子的地儿也只是慕月莲日子那几日才去,更别说昌庆宫了。此刻突然去了黎昕那里,别说是金石,就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明日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引起轩然大波,不知明日慕容一派会怎么蹦跶,他很有耐心看这场戏。在收拾慕家和刘天奇之前,他总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太舒坦。
步辇在昌庆宫门口停下,轩辰逸抬手阻止了金石的尖细嗓子,差点让他被口水呛着。见金石憋的脸通红,轩辰逸好心情的大步向宫殿门口走去,示意门外的侍卫噤声,他推开门悄悄的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放着一个翠玉色的茶壶,倒立着几个小茶杯,围着圆桌的是三张小圆凳,与桌子同色。屋子的的两侧摆放着两盆高大的盆景,看上去似是刚修剪过。屋子的正方摆放着用金丝线绣着凤凰的屏风。这是寝宫的外间,轩辰逸有些心虚,皇后的寝宫如此寒碜,真是一览无余。
昌庆宫的外间历来都是妃嫔请安的地方,因为黎昕时男子,便免了这每日的晨安,只需每逢佳节妃嫔过来请请安罢。不过之前轩辰逸对黎昕的厌恶,连着对昌庆宫不喜,这宫殿也就成了后宫嫔妃望而却步的地方。轩辰逸在外间并没见着黎昕,他脚步稍稍加快到了里间,突然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黎昕。
里间比外间更加糟糕,只一张大床,两张红木椅,靠着窗户放着一张翻新的书桌,书桌上插着一瓶紫定兰,几本散乱着的书,黎昕在书桌前正襟危坐,这时天色已经稍安,他点着煤油灯,不知在写着什么,窗外的微风将他的头发吹得轻飘飘,他的左半边脸是暴露在外,有棱有角,若不是右半边被遮住的那块狰狞的疤,黎昕也算的是英姿勃勃。
轩辰逸轻轻的走到他身后,双手摁住他的肩,轻轻的在他耳边呢喃:“怎地对着窗口吹风,若是着了风寒怎么得了。”
黎昕的身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慌忙欲起身行礼,轩辰逸将他摁住了,“这又没外人,不用如此多礼。”
轩辰逸拿起他刚才写的那张纸,看着上面抄写的兵法及详解运用,眼色一沉,暗暗的收进了眼底。看着黎昕的眸子又深了几分,心里暗暗作了一个决定。
黎昕慌忙站起身,低垂着头,急声色慌道:“这...只是臣无聊解解闷的娱乐罢了。”
轩辰逸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深深的望着他的美眸。黎昕比他矮半个头,因为仰着头,原本遮住疤痕的头发向脑后倒戈,黎昕的眼睛闪了闪,左右转动着,这个姿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丑样,知晓轩辰逸厌恶他是一回事,但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厌恶之情又是另一回事,那会让他的心如被凌迟。
许久,轩辰逸放开了他,黎昕依旧低着头,轩辰逸粗大的手掌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像长辈教育小孩儿一样,语带笑意的说:“要把头抬起来才能更有自信。”
黎昕微怔,依旧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脚,“臣恐触犯了圣颜。”他的声音很轻,略略的沙哑,语气中藏着诸多的不甘与无奈。
轩辰逸又抬起他的下巴,命令他看着他,说道:“男儿顶天立地,怎能因为小小伤疤就低头。再者,男子没有好看的容貌依旧可以为国效力,你何必太过在意呢。依朕看,这疤其实也没那么难看,,它就像一把弓,张弛有度,霸道有风。”
听了他的话黎昕心里既震惊又难受,为国效力,他只能在这薄薄的纸张上面倾军策。
轩辰逸没注意到黎昕的小心情,手指轻抚上他那似弓的疤痕,眼里满是疼惜,说:“可与朕说说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其实在轩辰逸十一二岁的时候曾见过黎昕,那时黎昕的眉眼角还没有这么一块大疤,可见是后来弄的。
黎昕稍稍退后一步,脱开轩辰逸钳制着他的手,眉眼间无任何神色,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小时候顽皮不小心烫伤的。”
望着轩辰逸的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感,轩辰逸也不纠结与这伤疤的事了,再深究无不是在扒黎昕的伤口,拉过他在书桌前的长凳上坐下,晚风吹飘了两人的发,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