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连忙将碗递过去,而后极其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面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棠原本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身子遭了一次罪,怎么都用不上力气。
陆持在她的身后塞了几个软枕,不由分说地将勺子递到她嘴边,“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若是喜欢的话,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他的神情举止都自然得很,若不是沈棠的身上还痛着,她几乎要以为先前的争执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想,若是论起做表面功夫,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两个人了。每次争执都恨不得将对方直接掐死,却在下一刻,两个人都将怒气收敛起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同人争执,顺从地将一碗血燕服用下去后,又继续在床上躺着。要睡之前,想起先前陆持说要去汾阳,现在耽搁下来是什么打算。
“若是那边催得急,你便先过去,等我稳定之后,你再让人来接我好了。”
她这话说的好听,内里的意思不过是这段时间不想看见陆持罢了。
陆持的手骤然紧缩,手背上青筋突起,勺子仍旧沉稳地送到沈棠的嘴边,喂着人喝下去,而后才说:“这里没个住的地方,呆在这里始终是不方便的。”
“这不是伯恩王府的产业?”
“王府这些年虽说是有些家底,倒不至于处处都有自己的产业。”陆持直接忽略了金陵城内他名下的几家酒楼,只说:“这院子还是楚凛借给我们用用的,到底和他交情不深,不好一直在这。”
沈棠没说话,光是他们带出来的银钱就是不少,陆持要真想她留下来,怎么可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楚凛也要同去汾阳,先前我派人去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水路,路上不会如此颠簸。”
沈棠晓得他笃定主意,怎样说未必都是听的,索性不开口,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陆持原本还想守在屋子里,外面突然有人禀报,说是楚家的公子前来拜访,说是请世子爷赏个脸,见上一面。
他有点倒是真的没有说错,他同楚凛的交情算不上好,此刻他借了楚凛的势,自然不好回绝了,看了女子一眼之后便出去。只是走的时候嘱咐良辰美景,让她们仔细屋子里动静。
楚凛并不是一个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背着个药箱,像是个大夫。至于另一个,剑眉入鬓,鼻梁高耸,虽说穿着最普通的衣物,可是浑身的傲气却是压不住的,显然是出现显贵。
陆持脑海中已经将这皇族宗亲过了一遍,印象中也没有人这号人物。倒是听说晋国的大皇子最近来了魏国,晋国好玉石,同楚家有些渊源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心上更是笃定三分,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着,反倒是看不清楚凛为何将人给带过来。
楚凛的头皮发麻,盛京中的那几位爷,最是面前的这位摸不清性子。若不是应了盛承宣替他找什么妹妹,他恨不得都躲着这位爷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仍旧是渣男,评论有红包
昨天说给红包,但是我后台抽了,有差不多一半人的评论显示不出来,没办法给红包
第59章
两个大男人说是要来找个未出阁的姑娘, 怪异得很。
可现在只能装了不知情, 楚凛随即将身后的大夫让出来,“我听说沈姑娘身子不舒服, 特意找了这金陵城中最好的大夫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若是说楚凛此举是在示好,他就不会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带过来, 若是来找他, 也不必找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借口。眼神从旁边的男人身上,陆持心里就已经想得七七八八,心中警惕更甚。
晋国虽是小国, 但盛产香料宝石,颇为富饶。前几年晋国一直处于内斗之中,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将国内几个蠢蠢欲动的亲王打压下来,然后就传出风声, 说是晋国的皇室在找位女子,据说是皇帝的胞弟膝下唯一的幼女。
皇帝这位胞弟的人生也是传奇,宫中内动, 他自幼被送走,已过而立之年才回到皇室, 帮助自己的哥哥平定叛乱。无论是年纪、身高还是回去的时间,都同那天沈棠描述的一模一样。陆持几乎能够确定, 这位未曾蒙面的福亲王,就是沈棠的父亲。
而后他无比庆幸,曾经有次调查沈棠的身世时, 顺带着将她在金陵的过往抹杀掉,不然的话,只怕晋国的人一早就找了过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迫切希望有个孩子的原因,怕的就是有一天沈棠的父亲突然出现,要将人带走。可有了孩子之后,他就有了借口,哪怕得沈棠不爱他,他都有办法促成这门亲事。
他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棠甚至是他的唯一,又怎么能允许旁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他勾着嘴角冲楚凛笑着,眼神中却是止不住的寒意,“先前已经有大夫来看过,不必前后折腾。倒是你,都将晋国的大皇子带过来,都不好生招待着。若是晋国皇帝知道了,只怕要说我们怠慢,影响了两国邦交。”
盛承宣倒是微微有些讶异,索性直接挑明了身份,“在晋国时我就听说伯恩王府的世子爷是个眼力毒辣的,今日倒是领会到。不过我此次前来,可不是以什么大皇子的身份,完全就是来寻找一件宝贝的。”
陆持的心上一跳,面无表情地按下茶杯,笑意也收敛几分,“我可不知道我这里有什么好东西能够让大皇子看中。”
“家父生辰在即,他素来爱好美玉,我听说府上沈姑娘的手上,有一块上好的湖阳绿玉石,不知可否转让。”盛承宣想,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能够见到这个姑娘一面是最好。
探子回去一波又一波,堂妹的下落仍旧没能都打听出来。那天他听楚凛说,这位世子爷身边也有的一位姓沈名棠的姑娘,虽说条件上有些出入,但他总是不死心,总要亲眼见上一面才安心。
陆持自然不愿意给人能够接近到沈棠的机会,直接回绝着:“棠棠手上的确实有这么一块,但原本是打算等我们成亲之后,雕刻成物件送给孩子的,倒是不好转手出去。若是大皇子想要玉,我立即让人送几块过来,权当是我的贺礼吧。”
“我倒是听说沈姑娘的年纪也不大,像是才过了及笄礼罢,这么小的年纪,双亲也是同意的?”
“她已是二八年华,同我自幼相识,长辈们自然是同意的。”陆持难得说这么多的话,后来又补上一句,“若是那时大皇子还在我魏国,定要过来喝一杯喜酒。”
盛承宣以为他口中的长辈说的就是沈棠的父母,且年纪一点的也对不上,如此一的来,这个沈棠就不是他要找的小堂妹了。
他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
晋国虽地方偏僻,可远比魏国风气开放。虽女子同样不得入朝为官,但地位却未必比男子低,有不少显赫的人家在生了儿子之后,势必要生出一个女儿以凑出一个“好”字来。而若是一户大门里,若是没有一个女儿,便是要被外面猜测,是不是这家上辈子做了什么惹人怨愤的事情,才被老天爷惩罚。
完全就是无稽之谈的事情却被淳朴的晋国人视为真理,恰好盛承宣兄弟四个唯独没有妹妹,又恰好亲叔叔家有个堂妹,刚好走丢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方面考虑,盛承宣都希望将自己这个堂妹找回来。
得知这次又是无功而返,他心上失望但面上一点查觉不出来,深邃的眼睛里全是疏离的笑意,“君子不夺人所好,此事便作罢,是我唐突了。日后世子爷和沈姑娘大婚,即使我不不在魏国,也定是会让人送上厚礼的。”
盛承宣得了结果,自然是不会多留,很快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隐约知道些内情的楚凛被陆持留下来,陆持让人上了一盏热茶,没连着杯底,直接递给楚凛,“我听说楚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现在都和晋国的皇室有了关系,莫不是准备去晋国住着的。”
茶盏底本就有些薄,泡茶的水却是刚刚煮开,拿在手里手都有种被烫脱皮感觉。楚凛却是不敢动弹,冷静而克制地说:“小人不敢,同大皇子往来完全就是钱货两讫的买卖,不敢有旁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