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然匆匆走进了实验室,她的突然回归吓到了正在和女友视频聊天的克里斯,他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做出认真工作的样子,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克里斯难掩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和林至然打招呼,却只看见林至然匆匆忙忙拐过楼角的背影。
“嘿,伙计,你怎么了? 见着鬼了?”女友萨拉(sarah)在电话的那一头毫不留情地调侃着他。
“你才见鬼了呢,铁处女突然回来了,吓我一跳。 ——先不聊了,我去看看情况。”
“铁处女? 噢——就是让威廉碰壁的那个亚裔女博士吗? 你别挂,让我看看她长什么呗,我还没见过她呢!”
“下回再说,挂了。”
克里斯毫不动摇地挂断了电话,朝着林至然行走的方向上了楼。
生物实验室的二楼大多是通用型的化验仪器,分门别类地摆在一间间屋子里,屋子的门口都装有嵌着小号玻璃窗的铁质大门。
克里斯走过一间间实验室,最终在血液样本实验室里找到了林至然。
克里斯敲了敲门。
林至然背对着大门,头也没回:“请进。”
克里斯挠着头推门进来:“你突然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有个朋友让我帮她化验一份血液样本。”林至然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支装着小半管血的试管,“正好你来了,能帮我打开一下离心机的电源么?”
趁着克里斯转头操作设备时,林至然眼疾手快地将一个棉球塞到了手肘内侧,堵住了正在渗血的针眼。
克里斯操作完了设备,看向林至然:“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林至然笑着:“没有了,你去忙吧。”
克里斯离开了,林至然先将被她随手藏进口袋里的针头取了出来,扔进实验室的垃圾桶里,然后将血液样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拿去离心分层,另一部分则拿去制成血液涂片。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观察和研究,林至然一无所获。
她不由得开始考虑另一个可能:会不会她那古怪的食欲来源于精神方面的病变,而非生理层面?
就在她开始考虑要预约哪位心理咨询师之时,门口又有人敲门。
林至然抬头看去,只见站着的是那位对她穷追不舍的威廉同学。
林至然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克里斯告诉了威廉她在这里做实验,然后这位仁兄闲来无事,就干脆跑来表现一下。
实话说,威廉那一米九的个头、结实饱满的肌肉、深邃的面部轮廓、湛蓝的瞳孔、中长的黑色短发都符合她的审美,只是对方那二十来岁的心智确实是让她敬谢不敏,只能选择远远地躲开这一匹热情的校园种马。
她放下了手中的实验设备,走到门口,打开窗户与威廉对话。
“你好,威廉,我记得你不是本专业的学生,无权在九点后出入生物实验大楼。”
“我知道,我只是听克里斯说你这么晚了还在工作,所以给你带了些吃的——”威廉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向她展示自己手中提着的零食和饮料。
林至然看到威廉手中提着的食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呼啸而来的饥饿感占据了她的意识,她思索了片刻,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谢谢,”她伸手去接威廉提着的袋子,“多少钱? 我付给你。”
“你把我当什么呢? 送外卖的?”威廉沉下脸来,错过了林至然的手。
林至然皱眉,收回了手:“既然你不肯接受,那就算了。”
眼看着林至然就要关上门,威廉赶忙插了一只脚进门里,半条腿强行挤进实验室:“别、别——我只是作为朋友,来给你送点吃的而已。 我跟你一起吃,吃完我就走,行不行?”
林至然拉着门把手,没有反应。
威廉哀求道:“都这么晚了,我跑了两个街区才买到这些东西,而且我也没吃晚饭...... 我就跟你一起吃个饭,吃完饭我就走,真的——”
林至然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想到自己现在再去买吃的确实比较困难,于是松开了手。
威廉松了口气,进门后随手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并把零食袋在实验桌上展开,向林至然介绍着:“瞧瞧你想吃点什么? 这有热狗、饭团、烤肉...... ”
林至然随手拿起了一个最朴素的三明治:“我吃这个就可以了。”
威廉不由分说地夺走了三明治,递给她一根有些凉的烤肠:“尝尝这个!”
林至然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夺回那份三明治,而是咬下了一节烤肠。
她记忆中烤肠所独有的那种咬破了肠衣之后,鲜香的汁液包裹着有弹性的肉肠在口腔中迸发出的美妙交响并没有到来。
一种生涩而腐朽的口感萦绕着她的口腔,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吃一节被人精心伪装过的塑料。
她下意识地将烤肠吐在了垃圾袋里,并质问威廉:“这是什么东西?”
威廉一愣,下意识地接过烤肠吃了一口:“烤肠啊,就是有点凉了。”
看见威廉的动作如此自然,林至然顿时意识到:有问题的是她,不是烤肠。 她立马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抱歉地向威廉点了点头:“——抱歉,我可能是感冒了,不太舒服,所以胃口不太好。”
威廉这才注意到她带着湿意的头发和衣服,关切地询问:“需要吃药吗? 我帮你去买药。”
“不用了,办公室里有感冒药,辛苦你找一下克里斯,叫他帮我拿一下好吗?”
“好。”
威廉离开了林至然所在的实验室,她将盛有呕吐物的垃圾袋和之前装有针头的垃圾袋打包在了一起,用印有“生物实验垃圾”字样的垃圾袋重重包裹,然后扔到了这一层的垃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