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流明之罪 它似蜜 3297 字 10天前

“那你会舍不得吗?会很难过?”陆汀忽然笑了,很快活似的,拿鼻尖亲昵地磨蹭邓莫迟的耳廓,铁锈味也骤然变浓了,“我知道啦,那我就不去死了,我要和老大在一起一百年。”

“我会给你报仇。”邓莫迟撂下这么一句,就把手电筒横咬在嘴里,陆汀松开他,只见一道隐蔽的矮门出现在通道墙壁一侧,只有半人高,邓莫迟蹲下去摆弄——原来那上面挂着一道锁,最老式的铁质挂锁,邓莫迟插进钥匙,咔嚓一声,把它拧了下来。

起身的时候,电筒光也跟着摇曳,“是个密室,三年前发现的。”他错开身子,让陆汀先进。

“这种锁……原来就有?”

“我栓的,提醒自己不要把太多时间浪费在里面。”

陆汀的好奇心已经冲上脑门了,他“哦”了一声,弯腰就磕了脑袋,只得弯得更低,撅屁股往里爬。里面空间倒像是挺宽敞,他两眼抹黑地四处摸了摸,没碰到再回让他撞头的东西,就站起来回头看。身后邓莫迟也已经钻了进来,把电筒摆在地上,挺有风度地帮他摸到开关,打开屋里的灯。

至于刚才他是怎么钻的,有没有像自己那么狼狈——陆汀有点怀疑这人之所以那么绅士地让自己先进,就是因为不想被看见。

顿时,他又开始觉得邓莫迟可爱了,赶紧打住这些神游天外,观察起室内环境。房间形状非常不规则,就像块用不上的边角料,确实也看不出用途,因为这屋里空空如也,除了一盏顶灯和六面曲折的墙,什么都没有。

不过墙上还写着一句话,不对,类似金属材质的墙壁,那字母应该是电镀上去的,一行都是鲜红,整齐的caslon字体,列了两行:

when lucifer appeared in the dawn,

i dreamed a vivid dream.

“当路西法在黎明显现,我做了个生动的梦?”陆汀直译,“不会是那哥们座右铭吧,天天在这里面打坐反思,盯着这句话。也不像,好像不够有哲理。”

“应该是金星。维纳斯和路西法都是它的昵称,它在日出前最容易观测,”邓莫迟道,“我见过这句话,在发现这艘船之前。”

“什么?”

“我妈难产死掉之后,家里起了火,没有留下遗物,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邓莫迟注视着那面银灰色的墙,“但是后来当铺老板告诉我,我妈留了一件衣服在那里,我可以赎回去,我就赎了。”

他说得轻巧,可陆汀却在想,贫弱的年纪贫困的环境,邓莫迟为了赎回那件衣服费了多大的力气。十岁前的记忆都离奇消失,母亲的痕迹荡然无存,他为自己找回一块布。

“是件亚麻衬衫,背后绣着这句话,也是红字,”邓莫迟幽幽道,“是口号吗。”

陆汀也定定地望着那些字符,莫名地,那些红色像是能吸牢他的思绪:“你觉得呢?”

邓莫迟把目光移回陆汀脸上:“我觉得这是一句能让人感觉到伤心的话,和你说你如果死了也无所谓,很像。”

陆汀深吸了一口气,干脆说了:“我觉得这艘船……它是你的。我的意思是不论什么宿命巧合,它留在那儿,是在等,到现在,它本身就该是你的。”

邓莫迟像是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

陆汀的五指已经攥紧,或许他无法说清自己正在做的事,甚至拎不清任何一条想法,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他所认为的正确。如果说先前的疑问拥有答案,如果说邓莫迟也是需要帮助的人,那他必然是第一只伸出的手。

“它要变成好的,要飞起来,应该会很伟大……也是只有你能做成的事,你做成了,我们再回去看这些搞不懂的东西……我们要对它本身有更多的了解,”顿了顿,陆汀又道,“这是旗舰,我以前听说,联邦找不到它但找到了很多坠毁的战列舰、护卫舰,有一些核爆之后还留下来的残骸,值得参考的零件也被筛选出来了,说不定就有共通之处呢。管这件事的那拨人我也认识,再过几天,我大哥要举行婚礼,他们肯定会去。”

“那个,邓、邓先生,”他打着磕巴,神情带点郑重,又蓦地带起点顽皮,他把邓莫迟的手托在手心,又把另一只手叠在手背上,“我现在正式邀请你,作为我的男伴,参加那场本世纪末最无聊但最费钱的婚礼。”

第27章

假如要在自己屈指可数的朋友里面挑一个最会打扮的,陆汀会选舒锐。尽管这人常年都是副存在过劳死危险的疲惫模样,但衣装总是精致,发型总是时髦,而且他的粉底液绝对是遮瑕力最好的。是他自家公司的副业产品,科技含量相当高,流体微粒会根据所用对象自动调整显色模式,涂在邓莫迟颈侧,无需多厚的一层,就能把那行条形码完美地遮盖住,如同原本的皮肤一样自然。

陆汀放下化妆海绵,指腹轻轻刮磨涂抹的边缘,回头问:“现在保持得挺好,要是出汗了也不容易脱妆吧?”

“要是那么不好用,它怎么会年年最畅销?游泳半小时都没问题,我给你拿的还是最新改良的产品,市面上没发售呢,”舒锐坐在办公桌上,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坐在自己裸粉色山羊皮沙发上的两位,“就算脱了再补补不就好了,我看你享受得很,你家这位也挺配合。”

他嗓子很哑,已经通宵工作一夜,就在家里,因为他家里也设置了办公室,是他最常待的一个房间。他身上就穿了件睡袍,深酒红色,垂感很好的厚丝绒,样式却和白大褂差不多,松垮地系着腰带,把他整个人显得愈加没精打采。

陆汀理解他的烦躁,冲他笑:“待会儿一块吃顿早餐吧?

“我还要去医院带学生,”舒锐吸着烟,闲闲跷起条腿,毛球拖鞋挂在他脚尖上晃,“身份的事已经弄好了,按你们说的,就用原名,shoopp公司软件工程部一级研究员,工龄四年,参加涉密项目所以不常露面。工号和dna匹配我得回公司认证一下,今晚把具体档案加密传给你们,还有3d模拟成像的视频相片,他参加会议和聚餐,破绽不会有的。你们也记得多看几遍,别穿帮。”

陆汀道:“您动作也太快了。”

舒锐的眼睛都快闭上了:“不然我为什么通宵?婚礼就剩三天了好吗。”

邓莫迟也终于开了口:“谢谢。”

“不用,”舒锐忽然直起腰杆,撑着桌沿落回柔软的地毯,往他那张靠背至少两米的豪华办公椅上一坐,“陆汀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你直接说就——”

舒锐打断:“你过来。”

陆汀看看邓莫迟,只见这人又开始神游天外了,这回没看天花板,而是对着门拱上方的挂着的一只古董石英钟。

他又去看舒锐,舒锐也盯着他,有些着急的样子。

陆汀从沙发起身,走过去。

“真追到了?”舒锐这时倒是笑了,声音放得极低,是陆汀将将能听到的程度,“我看他人这么冷,又傲气,居然还答应跟你去搞那些鸡毛?”

“我说要是你不去陪我,我爸绝对又会趁机把我丢给一堆相亲对象,而且我也不想每次聚会都没伴呀,”陆汀垂睫微笑,也小声说,“他就答应啦。”

“确实长得不错,不是你吹牛,这种长相就应该去当大明星啊,”舒锐咬着烟杆,又拿食指在自己喉结一侧滑了两道,“但想清楚了哦,别被美色迷了眼,你们两个……凑起来真的太难了,陆汀,你要想好。”

“我早就想好了,”陆汀弯腰,戳了戳舒锐腕骨上方的红痕,他刚注意到,那是粗绳勒捆的痕迹,“我靠,别教育我了,你自己谈个恋爱天天还有人身危险。”

舒锐笑出了声:“我哪有谈恋爱?”

陆汀耸肩:“好吧。”

“我只想说,对自己好点。”他又道,“不光是身体,你都得保护好。”

舒锐灌了口咖啡,薄唇抿了抿,神情陡然变得严厉,低声道:“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也就是你拜托的事,我才自己动手。到时候外人看来他就是我公司的员工,出了问题也是我担责任,你家人也没那么好骗的,所以都老实点别给我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