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腰间传来一股巨大的疼痛,一股大力掀得他连续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这股冲力。
他双腿跪在地上,双手颤巍巍想要支撑起身体,稍一动弹,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岂有此理!同样都是兵伢子,人家的孩子上战场保家卫国,连命都不要了,你这个狗日的就知道躲在医院里享清福!老子捶死你!”一声苍劲的爆喝在他不远处响起。
是那个打拳的老头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一摞子文件扔得到处都是!
萧强痛苦不堪地侧过脸,只见那老人也不去捡地上的文件,大步流星,冲着他飞奔过来,看架势还要给他一脚,吓得他连滚带爬让开,尖声叫道:“停!”
“停你个球!你看看,你去看看,那些战斗英雄们,看见他们的样子,我一辈子杀人如麻的老头子都忍不住老泪纵横,你个狗日的也算个兵?”老头子两步逼到近前,抬起一脚,又把萧强踹飞出去,连地下的草坪,都被他铲起一大块来。
“不要踢了!我不是兵……”萧强的话被屁股上的一股大力所打断,飞起来,以狗吃屎的姿态落在地上,感觉到全身的筋骨都要断开似的。
“你当然不是兵!你玷污了士兵这个光荣的称号!你不是兵?狗日的这么说你还是个军官?狗屁的官,说,是哪个狗日的把你放进来的,你走的是哪个的关系?我今天就要收拾收拾你,哪怕你是军区司令员的儿子,老子今天也要把你打趴下了!”老头子火气不减,浓眉倒竖,威风凛凛。
萧强差不多只剩半条命了,趴在地上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哼哼唧唧:“我是学生,我只是个中学生,老天爷,你整我也用不着败坏我的名声吧……”
老头子刚好冲到他身边,腿半抬,正准备用力踢下去,听到这话,猛然定住。
“你是中学生?这么高个子的中学生?还剃个士兵头?那你怎么在军区医院住院?”
“个子高是我发育得快,”萧强动也不想动,说出来的话像是梦呓,“我爸是军区参谋,所以硬要给我剃这个头型,首长,这也要挨打啊……”
萧强的眼皮都睁不开了,他闭上眼,不去管那个老头子,要打就打吧。
过了很久,他身上才有了一丝力气,等他睁开眼,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老头子早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倒霉,白白挨顿打,连个道歉也不说就走了!
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看来我这辈子肯定注定是肩负重任、天明所归啊。
他苦中作乐,老头子打他,他也不是十分生气,对方很可能是个老首长,大概去参加英模报告会才回来,正在心情激荡的时候,看到自己这个“孬兵”,迁怒于己也是正常。
如果自己看到一个逃避军人职责的逃兵,可能打得比他还狠!
“这老不死的真能下黑手……不,黑脚啊!”他捂着腰都不敢站直了,被老头子踢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痛,他真怀疑自己的腰是不是被他一脚踢断了。
“这是什么?”
勾下头来,他一眼看见树墙缝里露出一个白色的纸角,费尽力气挨到近前,把它取出来,像是一份论文,十六开的打印纸上,方方正正打着一行黑粗体字。
“从八十年代世界军事冲突探索我军未来发展方向”,题头空白处还用钢笔写着几个字:“请转发给罗钢同志。”
罗钢,原来那个老头子叫做罗钢,有意思,这可值得看看。
萧强拿着这份文件不象文件、论文不像论文的打印件,蹒跚地向医院走去。
他能够理解老头子的做法,不代表他没有怨气,反正这也不是红头文件,应该也不涉及泄密,先拿回去,就当打发时间的消遣好了。
他走了没有到一刻钟,那个老头子也回到了草坪,在旮旯里到处寻找:“奇怪,那份报告怎么不见了,因该是掉到这里了,难道是那个小孩捡走了?还是我掉在半道上了?”
罗钢想了想,是否要去找那个被他无辜迁怒的小孩,如果这次又错怪了他,这张老脸还真有些挂不住。
你个死孩子,剃什么士兵头,害我七老八十了还丢面子!
这份通报,是找他问,还是不找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