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兵卢全坐在地上,奇怪地看着远处,一群寰宇公司的技术人员在直升机便忙来忙去,安装着设备。

“班长,他们在那干啥?”他问道。

一连一排二班班长蔡和平看也没看,闷闷不乐地在地上划拉着。

班副陈国强下士没精打采地回答道:“他们在安装数字地形侦查系统。这套系统本来是车载使用,没想到会让咱们在山地对抗。他们赶着将测量系统安装到直升机吊具上,都忙活了一宿了,又是侦查系统,又是计算机,到现在还没装好。二连早出发半天了,我们还在这数手指玩。”

他们今天的对手,就是同为军区直属侦察营的二连。

特种兵对特种兵,只不过,一方是装备了数字单兵系统的一连,一方则没有换装。

两个连隔着一座海拔一千五百七十米的石山,山上树林茂密。双方都要完成搜索任务,在茫茫大山里找到对手,才能发起进攻。

好容易等到中午,侦查直升机总算起飞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升机才返回地面。还没等到螺旋桨停止旋转,寰宇公司的工作人员,就心急火燎地弯腰护头,赶了过去。

数据采样完成。

他们赶快将活动硬盘卸了下来,飞快跑到指挥车,将硬盘安装好,由地形处理系统,生成演习区域的电子地形图。

“一连集合!”萧建军也是满嘴燎泡,焦虑地招呼队伍集合。

一连迅速在他面前集合完毕,等待他的命令。

“你们以班为单位,马上下在战场地形图。”他让连长指挥战士们,赶快去数据下载接口,读取战场数据。

这个数字化部队看着威武,但用起来也麻烦。这个限制,那个条框,少一样,就会造成战斗力的下降。

他看着山上连绵的林木,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演习总部故意刁难,将对抗演习搬到了西部的一个山地训练场。这里山上,到处都是一片片连绵十几公里的森林,而卫星定位就怕有遮掩,什么隧道、楼房、树荫,都能遮蔽天上的卫星信号。

这一下子,数字化部队还没看是对抗,就先吃了一个大亏,主要的优势就被总部给斩断了。

身处密林,视线不超出几十米,那个武器系统,也失去了远距离先敌发现的长处。还是前几天,在靶场上表现过火了。让指挥部警觉到平原作战,没有装备数字化作战系统的队伍太吃亏,才会想尽办法,遏制自己的优势啊!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强令一连长让连队安顿下来,等待取得地形数据。要是连这个优势都没有了,他们这个数字化部队,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数据下载端口一共有三十五个,五分多钟下载完数据。幸亏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动作很快,二十来分钟以后,所有人都安装了战场电子地图。

萧建军调出电子地图,看了一眼,当场忍不住就想骂人。

他妈的这是什么战场地图?

山势高低起伏,还是标注得很清楚,什么地方有溪流、陡坡、山路,什么地方有深谷,都一清二楚,很直观。凭他们的读图能力,一眼就能看出来,比摸黑瞎抓方便太多了。

但山上部分,大多都显示为树木,整个电子地图上,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树!

“好个小混蛋,拿劣质货来骗我!”萧建军火腾一下就上来了,要不是还在演习,他非把萧强狠揍一顿不可。

他这可是冤枉了萧强。

在指挥车上,萧强也正对着大片的树木发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电子数字侦查,也不是什么都能看透。要是在平原上,什么地形都一目了然,但山上树木成荫,这电子侦察,也不能透射啊!

“一连长,你带一排在前方,要多用点心!大家对新装备本来就还没彻底吃透。现在我们又是后出发,地形也不是完全清楚,你们千万不可大意!”萧建军眉头都拧成了一股绳,对一连长叮咛道。

一连长敬了个礼:“营长你就放心吧!我们这些日子,天天熟悉装备,就是睡觉也搂着。不说全部掌握了,也钻了个七八成透!虽然卫星定位差点,但林子里也不到处都能遮住天空。咱们只要每前行一公里,就在空地上,对一下自己的位置,全连就不会脱节!”

“你说得对!”萧建军高兴地一排一连长的肩膀,“好,你就带一排搜索前行。三排居左,四排靠右,我带二排,在你后面五百米距离。”

一连一排的战士,终于在一连长的带领下,率先登山。

在山脚下,他们的卫星定位系统,还能正常使用。但随着深入山区,林木渐渐开始密起来,表示各个士兵的亮点,时常会停顿下来,然后在钻出树荫以后,哔地一声,跳到一个相隔很远的地方,就像是出现了瞬间移动。

头盔视频系统,也不好使了。

到处都是树,根本就看不远,有没有这东西,都没有两样。

唯一比较好的,就是随着山势渐渐向上,气温也逐渐降低,原来穿在身上还有些闷热的套装,现在也觉得凉爽了许多。

二班是尖刀排的左翼,班长蔡和平看着电子地图上,划出了一条线。这是一连长通过指挥系统,用鼠标为每个班临时确定的搜索路线和范围。

他挪了挪喉头通话器,这玩意儿佩戴起来,勒着脖子很不舒服。他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二班的人听着,我是班长蔡和平。连长给我们制定的搜索路线,大家都接收到了吧?二班的人以我为中心散开,左右间隔不要超出七十米,展开搜索队形前行,严密保持警戒!”

这喉头通话器,听起来很先进,但它是小功率的分队通讯器材,最远传输距离,也就不到一百米。

还有,因为通话器是靠喉头震动发声,和普通的麦克风原理有所不同,尽管大家在一起很久了,从喉头通话器传送的声音,和平时的感觉相差很大。刚接收到设备的时候,战士们每次都要强调一下自己是谁。现在虽然已经听熟了,但也习惯成自然,在通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自报身份。

在他的调度下,班副陈国强带着四个士兵走在外侧,以棱形搜索队形,前后保护着向前搜索前进。他带着三个人,在中间随时接应。右侧靠近里,相对安全些,就只安排了三名士兵。

蔡和平身上,比其他的士兵负担要重,他还要背着一个传输三公里范围的班用电台,以接收连长的命令,指挥全班协同作战。连长的电台覆盖范围十公里,可以连接到每个班。

蔡和平他们搜索得很慢。

在一连长的协调下,凡是遮挡了卫星信号的地方,他们就估计着自己的前行距离,用鼠标随时标注自己的大致位置,让连长对整个搜索队形,有一个比较直观地了解。

通过电子地图显示,每个战士,也对自己的位置大致明白。

随着搜索的范围扩大,电子地图的内容渐渐充实起来。经常地图上,会跳出一个标示:如断桥、大树阻断了道路等等,后来的士兵,在行进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会小心一些。

每个战士发现了重要的地形变化,都会标示出来。随着标注越来越多,什么地方搜索过,什么地方还存在空白,都明明白白。

蔡和平忽然有些喜欢起这套数字单兵作战系统来。

虽然演习指挥部,给他们设定了很多障碍,让系统的许多有用功能,无法充分发挥作用。但也正因为这样,让他们探索出了新的用法。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用的功能,也逐渐被他们摸索出来,并切实地发挥了作用,效果非常理想。

前行一段路程,他们就会寻找到一个空地,让卫星定位系统,重新识别自己的正确位置,作出修正。

调整了几次以后,所有人对路途的变化,也更加明晰。虽然在密林里,没有了卫星定位,大家在确定自己位置的时候,也能做到**不离十了。

班副陈国强忽然发现,在最外侧的卢全,他的光点居然不再移动过了。

“卢全,卢全,我是陈国强,听到请回答!”他心头一紧,压低嗓子,用喉头通话器呼叫卢全。

对面没有一点声音。

全班也都发现不对劲了,动作都停了下来。

被敌渗透!

在如此茂密的森林里,一个排的搜索队形,不可能做到严密无隙,其中的疏密之处,自是难免。

有小股敌人,从边缘地带穿过,也是寻常。

只不过,他们显然伏击了卢全。从卢全没有示警的时间判断,对方肯定是埋伏的尖兵,当场“击毙”了他。

装备,装备落入了敌手!

蔡和平感到汗毛都竖了起来。演习也好、战斗也好,牺牲在所难免,但装备落入敌手,那我们的行动不都暴露在敌人面前?

他想也不想,立刻在代表卢全的光点上画了一个叉,切断了他接收中继信息的功能。

“营长!卢全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有可能遭到了对方小股人马伏击。请你们注意左翼防御,我马上带人过去看看!”他在电子地图上作了个向左的箭头,表明了他们的方向,然后迅速收拢全班,向卢全最后一次停留的光点位置,飞奔过去。

二连一排排长姜渝躲在树上,繁茂的枝叶和全身的伪装,让他与树融为一体,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捉舌头是特种兵的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