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去那里。”
我生气地说:“那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他明明就是一个浑蛋。”
“刚才还说我浑蛋呢。”
“那是我气急了,你不算。他才是真浑蛋。”
“别说粗话,他毕竟是长辈。”
“什么长辈,他都不认你,跟我更没有关系。浑蛋就是浑蛋,老了也只是老浑蛋而已。”
他叹一口气:“每个人都会有干蠢事的时候,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我盯着他,等了一会儿:“你不打算跟我说一下你过去的生活吗?”
他沉下脸来:“许可跟你都说了什么?”
“她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爸爸,可我对你的一切都不了解。”
“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再提的必要。小航,从你成为我女儿的那一天起,我就下了决心,要把那些事彻底丢开。”
“你总拿这些话来打发我有意思吗?就算我不是你唯一的女儿,你总是我唯一的爸爸,我不想找不到你的时候,还得通过别人来知道你的下落。”
“小航,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何必自欺欺人,你可没当着许可说过这话,我不需要你给我做这种保证。”
他一脸头痛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他根本就是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但想到他昨天被亲哥哥赶出家门,借酒浇愁,喝醉之后被车撞了,独自在街头躺了那么久,又在医院急诊室坐等天亮,我的心顿时软了,气哼哼地说:“算了算了,你不愿意就别说吧,反正我不知道的事已经太多了,多一件少一件,区别不大。”
这时,梅姨拎着水果与牛奶走了进来,爸爸马上说:“小航,你赶快回学校吧,不要耽误功课。”
我跟梅姨说了再见,拿了书包出病房,但马上拐进隔壁病房。这里的结构是两间病房共用一个封闭式阳台,阳台兼备会客与晾晒功能,中间用格栅分隔开来,我已经与这边的病人混得面熟,打个招呼拉把椅子靠墙坐下,果然把隔壁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哥哥姐姐再三打电话叫我回来,说是老宿舍拆迁,要算拆迁款给我。我推辞不要,他们都不肯,说我过得最艰苦,如果当年他们咬咬牙,也许我就能留在城里,现在一定要给我一点补偿。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觉得父母不在以后,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是最真的。没想到你大哥……”这是梅姨的声音。
爸爸苦笑:“以前我师父要教我算命,我始终不肯学,也不让他给我算命。我总觉得命这个东西,一旦能够预知,就再没有什么想头。现在只能说,人各有命,不认命不行,也许我大哥说的是对的,我们之间的亲人缘分早就断了,我不该还妄想有人记得我。”
“别这么悲观,你女儿慈航真是紧张你,反驳起你大哥来伶牙俐齿,你没有白疼她。还有许可……”
“不要提她了。”他打断梅姨,“要不是师父住院,我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天。”
“我明白,省城是我们的老家,可是越变越陌生,老宿舍这么一拆,以后再也没有回家的感觉了。”
“那么大片宿舍,我没想到会拆迁。”
“厂子效益一直不好,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不容易。”
“我知道,他有一儿一女,负担也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