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身份最高的鲁王妃第一个告辞了,并带走了几个卢氏嫁到鲁王府上的儿媳妇,大家送人回来,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卢八娘正端起一杯茶,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卢八娘,我知道你不想我好,才让孟右军羞辱我,我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这是卢九娘,听说她已经被许给了尹家三郎,刚刚大家在说笑时她一直沉着脸,也不怪她会这样,明年卢府的娘子回娘家时,若按严格的士庶有别,嫁到庶族的她甚至不能同其余的出嫁女们坐在一处了。
“啪!”地一声,卢九娘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打人的是桃花。
卢九娘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桃花这一巴掌的声音可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大夫人皱了皱眉问:“八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丫头过份了吧?”
“大伯母若是知道九娘说什么了,就不会再说我的丫头过份了。”卢八娘从来都是护短的,她虽然不在意生儿子的事,但桃花却是因此被气坏了。
“九娘,你说什么了?”大夫人只得出声询问。
卢九娘眼泪不停地流着,却咬着唇不吭声,一付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桃花想上前说话,卢八娘拉住了她,对卢十娘说:“你告诉大家九娘说什么了?”
大家是按长幼顺序坐着的,卢八娘与卢九娘相邻,再下面自然是卢十娘,如果有谁能听到什么,也只有坐在卢九娘另一侧的卢十娘了。
卢十娘年纪也不算小了,在世家长大自然有些心机,眼下卢八娘已经是县公夫人,而卢九娘只能嫁给庶族,地位天差地别,她自然要听卢八娘的。
所以尽管感到卢九娘正用威胁的目光看着自己,但她还是先看了看她的嫡母二夫人,又看看大夫人,见两人都向她点头,便说:“我也没听太清,好象说了孟右军,又说不让八姐生儿子。”
“九娘,你真这样说了吗?”三夫人第一个说话了,表面像是维护卢九娘,其实却带着些兴灾乐祸,“若是你说了,赶紧给八娘赔礼。”
卢十娘的证词已经说明了卢八娘并没有冤枉卢九娘,三夫人这是认为卢九娘错了。可大夫人却说:“九娘自然是错了,不过,八娘竟让下人打九娘,也不应该。毕竟是妹妹,你总要好好教导她。”
“打她一巴掌就是我在教导她。”卢八娘不客气地回答。然后她笑着对十娘说:“多谢妹妹将实情告诉大家,改天我让人打一对同我头上这副一样的金梳送你玩。”卢十娘每次看到金梳时眼睛格外明亮,一定是非常喜欢。自己用的这对是司马十七郎送的,当然不好送人,但卢八娘从来不会亏待帮过自己的人,过后她不只打了一对漂亮的金梳送过去,还加了四匹极好的锦帛。
大夫人被卢八娘顶了回来,想再说她几句,却见自己的女儿七娘向自己摇头示意,想到如今卢八娘的地位,虽然她的丫头做得有些过火,但也只有息事宁人地说:“算了,大过年的,不要再闹了。”
卢七娘早上前一手拉住卢八娘,一手拉住卢九娘,笑着说:“妹妹们,在家里怎么闹都行,出了门,我们都是卢氏女,总要互相关照的。”
原以为事情也就这样平息了,可没多久外面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三老爷带头进来,气哼哼地说:“来人,把那个以下犯上的小丫头拿住打死!”
就在这时,卢九娘痛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可怜,三老爷身边的一个美妇人急忙奔过来,抱住她一同痛哭失声。不用说,一定是卢九娘的生母见她吃了亏,就到外院将三老爷找来给她撑腰。
这边桃花以一敌四,与进来的四个粗壮妇人打到了一起,大夫人、二夫人和卢七娘插不上手,在一旁大声呵斥着,她们的仆妇便上去拉人,一时间,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卢八娘向后躲了躲,然后她欣慰地看到桃花一点也没吃亏,反倒将那四个人都打倒扔到一旁了,就向屋子里行了一礼,说:“我告辞了!”招手叫桃花跟上。
三老爷一向最疼卢九娘,卢九娘被许到尹家是卢相的决定,他无可奈何,可再让卢八娘欺负卢九娘,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了,于是他上前就向卢八娘打来一巴掌。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司马十七郎抓住了他的胳膊。十七郎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又长年习武,比起耽于酒色的三老爷,武力值相差甚大,三老爷挣了几下,脸全红了,也没法动上分毫,气得大喊,“英县公,放手,我教训自家侄女!”
“卢八娘已经不是你家侄女了,她是我的夫人,三伯父不能再随意教训她!”司马十七郎并不让步,据理力争。
“大过年的,闹什么!”送走鲁王和鲁王妃的卢相本来已经回去休息了,却被这个事件惊动了,赶到了厅堂,在卢府能闹到动手的地步,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以卢相之威,大家都放下了手。大夫人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倒还公正。待大夫人话音一落,三老爷马上说:“九娘原是错了,可姐妹间口角几句,哪里有让下人动手的道理,父亲,四弟不在家里,我总要替他教育教育侄女!”
司马十七郎也上前说:“祖父,我夫人已经不是卢家女了,我不许三老爷教训夫人。再者,敢咒我夫人,我觉得打了一巴掌还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