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给齐王府送去不菲的战利品后,卢八娘不待司马十七郎说什么,就主动年礼的礼单上外加了金银各百两,司马十七郎看了后回信上一字没改,但也一字没提,想来正是合了他的心意,又让他心里无比地愧疚,所以不知说什么好。
在卢八娘的心里,能用钱解决齐王府的问题,那就根本不算是问题,她一直担心齐王府会带给司马十七郎和自己更大的困扰。
没想到她的直觉是这样的准确,卢八娘还没有出月子,就收到了湖阳郡主派人送的信。信中说,齐王这次惹了□□烦,王府里有个婢女暴病死去,在京中掀起了大波澜。京中已经有好几个御史上书弹劾齐王,罪名列了一大堆,强买民女、暴虐成姓、教子不严、荒淫无度,不一而足。
湖阳郡主担心齐王会被皇上处置,让司马十七郎赶紧想想办法。
卢八娘看了湖阳郡主附在信后抄来的几封弹劾折子,不禁冷笑起来,御史们突然间一起发现齐王是个恶棍吗?其实齐王肯定不是好人,暴死的婢女可能真有冤情,但是这样的事情原本在齐王府就曾屡屡发生,那时怎么没有人出来说话?
皇上的目标是谁?自然是司马十七郎了。
卢八娘将信件封了,又命人带了信使快马加鞭送到了淮北王帐前,如何面对湖阳郡主的求助,只有司马十七郎自己拿主意了。
没两天,孟白也让人送来了急信,有人查出齐王府中暴死的婢女是司马十三郎虐死的,齐王府原来没当一回事,奴仆如同畜产,打杀了算不得什么,但是偏偏这个婢女的身契有问题,那家人又不肯干休,事情便闹大了。于是京中对齐王一片骂声,听说皇上打算将他送去给先帝守陵以平息众怒。
除此之外,孟白还听朋友说,陶耀光派人进了京城告淮北王抢了他所属雍州的同城,请皇上令司马十七郎将同城归还于他。
司马十七郎收复大片失地的捷报和请功的折子才到京城没多久,先是齐王府闹出了大丑闻,然后就是陶耀光告状,一切都很明显。
孟白曾几次对卢八娘说过,历史上本朝有过几次收复了淮北的一些领土,但最后都是因为朝廷对在外的将领不放心,于是想办法分权,北征的将领受到种种制约,争权夺利之下北伐失败。
正在淮南开矿的陈春煊也送了一封信过来,除了汇报石炭矿的开采情况,也提起了他在京城之外都听到关于齐王的不堪,传闻很广,士民百姓都被鼓惑了。
还有些亲朋故旧也都送了消息过来。
卢八娘把他们的信都封了给司马十七郎紧急送了过去。
在这个时代,通信有一定的滞后性。卢八娘先是接到司马十七郎得知她生下次子回的信。信中的话语充满了欢喜,喜添麟儿的报喜信恰好与同城那边的一封捷报同时送到他的帐中,本来要睡了,但他高兴得一点也不困,让人研了墨写信,因为天气太冷,笔墨涩得写不好字。
但是他还是写了不少,先是给次子起了名子,小名就叫捷儿,大名叫长胜,说这个儿子就是他的福星,从他还在肚子里时就保佑他的父王一直打胜仗。然后他又说了最近的见闻,他刚刚在徐州北部巡视了几个县,看到各处正在过年,又因为赶走了羯人,免了今年的赋税,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人。
当然他也免不了要关心关心卢八娘,嘱咐她一定要坐好月子,这些日子要少操心,还隐晦地提了一句,他想起了家里的一样吃食,盼着早点回去尝尝。
卢八娘脸上热了一下,然后她苦笑起来,等司马十七郎看到湖阳郡主和孟白的信,再不会有如此的闲情逸致了吧。
果然再看司马十七郎收到齐王府消息后的回信,卢八娘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脸落没的司马十七郎,萧然地坐在帐中发呆,然后拿起笔来写请罪的折子。
司马十七郎折子上自认不孝,父母在而不能奉养,亦不能时时劝谏。他请皇上饶絮他的父王,因为他年纪已经大了,根本受不了守皇陵的苦,至于父王犯的错,就用他的战功和爵位来赎。
司马十七郎有多么多看重他的亲王爵位卢八娘很清楚,他为老皇上为司马家的江山尽心尽力拼了差不多十年,为的就是爵位,就好比前世苦练十几年的运动员,流血流汗为的是拿到金牌。现在突然间要将金牌拱手让给别人,心里怎么会情愿!
文中字字血泪,想来除了艺术加工外确有司马十七郎的真实感情在其中,对父王他总归有骨肉亲情的,就是从道义上他也不会推卸身为儿子的责任。
但是目前也唯有这样的举措才能救齐王了。
卢八娘很满意地看到,司马十七郎尽管同意把战功和爵位都让了出来,但是绝口不提自己亲自回京请罪,而是最后写道,“淮北局势颇为严峻,羯人未灭,士民未安,故臣侄谨尊皇祖父遗诏,为国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