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十七郎和儿子的哭声,一点也没动摇,“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对的,赶紧走开!”
平北城这一次疫病非常严重,虽然采取了各种有效措施,并在一个月后控制了疫情的发展,但是还是造成了大量的人口减少。统计的结果是共有三万多人在这场疫病中失去生命,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儿童。
淮北王府里也有十数人死亡,其中包括嫣然。
她实在是太小了,太娇弱了,没能抵挡住肆虐的病魔。
就在顺儿完全康复,疫情已经基本平定,各处的疫区渐渐解禁时,嫣然离开了。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分别站在王妃的两侧劝着她,因为她一直抱着嫣然小小的身体不放手。“王妃,把嫣然交给我吧,你什么也不要管了。”
“母妃,你睡一会吧。”旭儿上前拉母妃的手,可是没有用,她抱得太紧了,旭儿觉得自己再用力一些就会伤了母妃。
“父王,”劝了大半天的旭儿把司马十七郎拉了出去,“我看母妃是迷了心志,不如宣医生来给她喂点安神药吧。”
“也好,都听你的。”司马十七郎心乱如麻,六神无主,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大事,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这时候儿子能拿主意,他毫无疑问地就接受了。
药很容易就喂下去了,王妃除了不肯放开嫣然还是很顺从听话,然后她便沉睡了过去。
卢八娘再醒来时,整个人就变了一个样子。
她神情呆滞,目光散慢,一坐就是一天,有人叫她吃就吃,有人叫她睡就睡,没人注意的时候就呆呆地坐在一处,不言不语,就连基本的梳妆打扮也省了。
司马十七郎觉得不对了,他告诉旭儿,“这几天就说我病了,我要好好劝劝你母妃,你带着大家议事,有什么为难的事就送到雍和殿。”
“是,”旭儿也愁容满面,这些日子真是内忧外患,小妹妹去了,母妃病了,平北城受到巨大的损失,而北部的胡人又蠢蠢欲动,“父王,你先照顾好母妃吧。”
因为卢八娘的安静,最初几天大家都以为她是过于伤心,现在才意识到她的问题非常严重。王妃根本不说话,也不主动做任何事,就像痴傻了一般。
平北城的很多名医都看过了,他们的说法虽然略有出入,但都认为王妃不是生病,而是神志迷失,药石无效,他们无能为力。
“要是我能替小娘子多好!”桃花一边帮卢八娘喂水一边抹了抹眼泪说:“王妃是最受不了这个的。”
桃花虽然没有多少学问,但是她却说对了,卢八娘外表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极为脆弱,比起经过丧母失妹的十七郎,失去女儿的痛苦对她更为严重,她就是再懂得这个时代婴儿夭折率、疫病的治疗水平等等,也过不了她的心结。
司马十七郎拿着布巾替王妃擦掉一滴流下来的水,“好了,桃花,你先回去看看孩子吧,王妃这里有我呢。”
想到王爷这几天飞快地学会了照顾人,而且还比自己细心,桃花点点头,又替卢八娘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恋恋不舍地走了,“等一会儿我就回来。”
“王妃,我和你出去走走吧,”司马十七郎拉着她的手,带她出了雍和殿,“花园的景色多好,你喜欢哪朵花,我帮你簪上。”
卢八娘是不会回答的,她现在已经进入了前世她失去母亲后神伤志迷的状态。甚至这一次她受的伤更重。
如果她自己神志清醒能够分析的话,那么她是懂得的,她的心理疾病再次发作,创伤后的应激障碍使她失去了正常的能力,陷入了重度抑郁,前世她就始终没能摆脱这种疾病的困扰。
“我想你一定喜欢这朵大红的,”司马十七郎指了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然后示意下人上前将花儿剪下来,替她簪在发上,“王妃簪上这朵花可真美!”
其实卢八娘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她的美貌了,一个多月费尽心力护理儿女让她面容憔悴,形销骨立,鬃边也冒出了不少的白发。原本最吸引司马十七郎的高傲也不复存在,可是司马十七郎看着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爱护,失去女儿的锥心之痛他也一样承受了,但是他掩盖住自己的伤心,只笑着对她说:“一会儿回去还是多吃点,看看你现在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