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臂弯里的香软立即落空,箫清羽迷离的看她走向妆奁台。
秦蓁脸上残留潮红,她坏笑着,将带过来的一张纸摆放在桌:“你看这是什么。”
乍一看去,箫清羽心中扎痛,再一回味,觉得又酸又甜,最后,他能正视这张纸了。
这是秦蓁在新婚之夜,拿出的和离书。
秦蓁收敛搞怪的笑容,正色的执起纸张:“夫君,我今日就将它给毁了,不再叫你担惊受怕。”
“哪有那么容易担惊受怕。”箫清羽阻止她,从她手里拿过和离书,认真端详。
半晌,他就起桌上的毫笔,蘸了点他们之前练字用的还未干涸的墨汁,提笔在和离书上签字。经过这一阵妻子细心的教导,自己的名字他是会写的,还写得不赖。
秦蓁回神之际,他已经写完了,她呀了一声。
骇然的看到上面的签字,她杏眸蓄起泪泡:“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箫清羽丢下笔抱住她,忙解释:“怎么会,除非你不要我。秦蓁,这是我给你的保障,要是我哪一天再惹你伤心难过,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就可以带和离书离开,我不能阻止赖住你。”
秦蓁破涕为笑,扬起泪眼打量到他下巴一圈:“傻夫君,哪有为自己准备和离书的,多不吉利。这什么逻辑?”
箫清羽笑笑:“我也不知道,对你好就行了。”
秦蓁环绕他脖颈,将他往下压,堵住了他的唇。
箫清羽每每被她撩拨,每每毫无偏差的落入她的温柔陷阱,一刻也把持不住,反搂她深吻起来。
秦蓁调皮的躲开,嘟嘴:“不要,我不要亲傻子。”
“敢说夫君是傻子?待会你会向我求饶,看你喊几百声我会放过你。”
箫清羽意有所指的威胁,吹灭了灯,抱起她笑闹到床上去。
这几日秦蓁频繁往城里绣坊奔波,目的在协助宫如雪他们,找一个能够顶替林渊,在杭蜀绣庄帮姜如巧他们打理的人。现在两方合作关系稳固,倒不需要人做纽带,反而,他们是怕曹持那边做出一些愚蠢的决策,令他们猝不及防,需要有一个机灵人,能干预姜如巧那边的内部事情。
秦蓁这日回来,细心留意到箫清羽又有点愁眉不展的样子,饭都不好好吃,神游天外。
秦蓁放下碗筷,像雀鸟一样跳到他身后,揉捏他肩膀:“怎么又不开心了?”
箫清羽放她坐回去,让她继续吃饭,才说:“这些天关于含玉的流言,你没听说吗。”
秦蓁忙着绣坊那边,早出晚归,她摇头:“没听说。你告诉我。”
原来这几天箫含玉,竟然住进了裴家!裴夫人不但欣然接纳,还对箫含玉好吃好喝伺候着,赏了许多东西回箫家,留箫含玉住了下来。
箫含玉对她放出的狠话,付诸了实际行动。她说她会自己想办法得到裴承志,秦蓁当时并不以为然。怎么想到箫含玉进度神速,直接住进人家家中。
好像有点不对,是住,不是嫁。难怪村中起了流言。
第43章
秦蓁匆匆吃了几口饭,用绣帕擦了嘴角:“我们需要尽快去一趟裴家,将含玉接回来。”
箫清羽微怔:“你知道裴夫人为何将含玉留下,你想到了什么?”
“路上再说吧。”
二人匆匆收拾了碗筷,临近出门时,秦蓁折返屋中,取一张绣双飞彩凤戏花枝的巾帕揣于袖中,锁好门窗便同箫清羽一道出门。
“什么?你说裴夫人想留含玉嫁给裴承志,这,这怎么可能呢。”箫清羽惊呼。
虽然他自身就有门不当户不对的嫌疑,那不代表多数人家,都接受门第不匹配的婚姻。裴家不仅是大地主,还步入了商贩行列,裴老爷在城里跟人做点木材生意。而箫家了不得有两个秀才,都已是十多年来止步不前的旧事了。
秦蓁颔首:“你也觉得不可能,那是因为你没有站在裴夫人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件事。”
箫清羽挠头,有点不信她:“裴夫人身在内宅,我没有见过她,你也没有,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因为后宅女人的手段都卑劣,都相差无几,”秦蓁清晰的乌眸中闪现寒意点点,稚嫩玲珑的粉唇中,吐露的尽是诡谲算计:“你虽不知裴夫人的性情如何,但该知道,裴夫人是裴老爷的续弦,并非裴承志的生母。裴承志从小被养成一个花花大少,婚姻,是一个人的转折的机会,他若娶到贤妻,也许会助他翻盘。那倘若,他娶一个毫无助臂的乡下丫头,甚至从现在起,他的未来妻子就被笼络操控在裴夫人手中,那裴承志就很难有翻身的余地了。”
箫清羽深以为然的点头。
秦蓁撇嘴。他不是个容易将人往坏处想的,也不知道在点头同意什么……她会心一笑。
箫清羽继而蹙眉:“我听村里人说,是含玉主动跑去裴家的,她应该是有点喜欢裴承志,可裴夫人怎么来者不拒?这么轻易将含玉放进去。”
秦蓁:“不是来者不拒,而是求而不得。裴承志纵然表面风光,可村里人都知他只不过金絮其外。有几个女人,愿意为他自荐枕席的?这些年除了含玉这头一遭,还听说过有别的女子主动上门的吗。”
箫清羽拧眉摇头,还是不敢相信。这些天他听了很多奉承的话,只是他自己觉得女子无名无分住进人家家中不好,直到此刻,秦蓁为他揭露了这热情背后更阴暗的一面。他一时接受不了。
“秦蓁,会不会是你多疑了……我是说,如果裴夫人像你说的那样,她随意找个府上丫鬟做这件事也行,为什么要等含玉这个巧合。”箫清羽感到疑惑。
秦蓁微笑,笑意中弥漫透析的凉意:“你听说过宫里的妃子,为了保全自己的皇子,会主动将皇子送到想谋害皇子的皇后手中抚养么。裴夫人作为继母,最容易让人诟病的,就是她与继子的关系,要是裴承志出一点事故,别人就会怀疑到她头上。更遑论,她岂敢明目张胆让在她管辖的范围内出现丫鬟勾引家中少爷?那种事即使发生,她都不可能推波助澜,只能惩罚那丫鬟。”
她顿了顿,眼神犀利中略泛苍凉:“裴承志有金贵的衣裳,有一定范围内可以挥霍的钱,可他认真打理过家中事业吗?是裴夫人,将他包装成一个华丽的花瓶,削弱了裴承志与其他少爷相争的能力,这样保全了裴夫人的面子,也成全了她的野心。”
箫清羽跟听戏似的,差点信以为真。目前他们只知道箫含玉想接近裴承志,裴夫人热情接纳而已。能推断出这么多子虚乌有的事,太不可思议。
他有点感到头皮发麻,轻声问:“秦蓁,你怎么会想到那么多?”
秦蓁陷入怔忆,喃喃道:“因为我的继母,就是这样的。”
箫清羽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他去牵引她的手,十指紧扣。
秦蓁耷拉着头,呼吸发紧:“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样的人,看着世间的阴暗长大,也变得好阴暗。我不像你,忍受了那么多苦楚,还成长得月朗风清,不染纤尘。”她带着崇拜和向往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