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夫看表妹夫眼底下有点黑眼圈,还本有些得意洋洋,等一把了他的脉,查出他阴阳调和得很后,他阴阳怪气地扬高了调子,“你夫人有孕事,有些事还是停了的好,这对她的肚子有益。”
国公爷微微一笑,颔首表示赞同。
谢慧齐在一旁听了因此落了个大红脸。
余小英这一走,带去了谢慧齐给表姐和表侄准备的不少东西。
谷芝堇也是有了二胎了,也是怀孕当中,因担心在京中的父母,才让丈夫在得讯后日夜兼程回了京城,因冬天路不好走,余小英这一趟回来得异常辛苦,连年都是在路上过的,但对于能回到妻子身边去,就是在京中都没休息两日,他还是乐颠颠地想往回奔了,一走就拉了好几车他觉得妻儿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余小英没走几天,谷展铧就带了回来了的谷翼云来了国公府。
谷翼云也给他的表姐带来了一份礼物,谢慧齐展开一看,分明是她十四的时候,头上还梳着双髻的样子……
她在一片粉红色闪着光的花朵里笑着,眼睛发亮。
谢慧齐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是这么美。
“我以后再来看你。”谷翼云走的时候,眼睛还是半垂着的,他不太敢看人,但就是低着头,他还是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表姐的袖子,在表姐温暖的手牵住了他的手后,他看着地上羞涩一笑,跟地上道,“你很美,姐姐,多谢你。”
他回来后,听说她很欢喜,所以给他送来了很多的笔墨纸砚和书,还有许多他能穿的衣裳……
他很喜欢,也很感激她。
也谢谢她让表哥跟表弟来陪他。
“也多谢你给姐姐画的美人。”表弟的声音很轻,但谢慧齐听着眼眶都湿了。
最终这幅小美人图被齐君昀放在了书房的暗屉里,直到很多年后,被他们的儿子放在了他们夫妻俩的身边。
那也是后来的谷翼云回想起来,觉得他此生画的最美的画像之一。
谢慧齐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正好是四月春花烂漫之际,而在这个鲜花盛开的季节里,谢侯府的谢老太君死了。
谢侯爷来了人,求谢慧齐去奔丧,她没有去,没过几天,她听来跟她说事的大郎二郎说谢侯府门前客人寥寥,所以谢进修求到了他们的头上来,让他们带着他们在国子监的那些朋友和结识的友人去谢侯府吊唁。
这时的谢侯府已经无人想上去结交了,即便是在外的那些想攀附朝廷显贵的小人物都已经不走谢侯府这条道了。
谢侯府想再重振家风,也只有国公府主母和国子监主掌的弟子,还有国师弟子给他们一个和缓的机会,让人重新看到这姐弟与侯府的牵系,方能再往前走一步,若不然,只能继续沉寂下去。
但不等谢慧齐说什么,大郎已经做了回应了。
他私下拒绝了谢侯府之请,又在会友人的时候,提起了谢侯府以前怕沾上他们父亲的祸事逐他们出府,现在见他们兄弟有了依仗就想攀附之事,不用两兄弟多做什么,这些人在外一提起谢侯府,无不要夹枪带棍讽刺两句。
谢慧齐对此也没说什么,弟弟们已长大,有了他们的主意,再大点,他们就该有他们的生活了,她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边守护着他们,在他们需要有人拉一把的时候拉他们一把,在他们需要一个怀抱拥抱他们的时候,给他们支持……
这外面的世界,需要他们自己去拼。
☆、第158章
五月端午快要来临之际,天气就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了,府中的十五娘子在这个月及笄,回头有小管事家的人躬着腰抖着手来跟谢慧求娶她……
谢慧齐找来十五娘子,十五娘子应了,也愿意悄无声息地成亲,不需国公府给她办婚宴,这事谢慧齐过问了婆婆与二婶,两位老夫人当场就愣了,但什么也没说,让谢慧齐做这个主。
谢慧齐找了十五娘子谈过话,就给她订了下来。
小姑娘并不是一时冲动,只是道她心小,有口饭吃就成,再说嫁出去了也是在自家门下,以后哪里不妥了,别人只会比她更紧张。
她身份再低,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万万没有在自家门下还被人欺负了的事去,下人不懂规矩,主子还要脸面。
在所有人都不察觉的时间里,国公府每个姑娘长成了只有她们自己才懂自己的模样,谢慧齐在一一跟这些姑娘们打过交道后,发现她原本以为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了解自己和清楚自己私隐的这些古代的姑娘们,其实在小小年纪里,就已懂旁人穷其半生才可能明了的道理了。
可能苦难真是让人早熟,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很久以后的未来。
府里已经只有三个姑娘是未嫁出去的了,她们确实是占了时机,运气好,这个时候已经是谢慧齐当家了,谢慧齐本就是与人结怨不如结恩的人,又天生对弱小总有那么一点维护之意,遂留在府里的这几个姑娘,她找了口碑好的教养婆子进了府,给这些姑娘们上着课,也叫了府里的管事婆子中教她们算帐。
这些都是小本事,现在看着用不上,但等了她们嫁出去要独挡一面了,这些才是她们真正能谋生的东西。
日子总是人自己在过的,人到头来也总归是要靠自己的,谁都代替不了谁的人生。
等到七月,谢慧齐就怀孕八个月了,肚子也大得跟个球一样,夏日衣裳穿得少,就更显得突兀了。
国公爷以往的二十来年真没注意过哪个女子怀孕之事,每日早上起床都要瞪着眼睛瞪着小妻子的肚子,不太懂怀个孩子,他孩子就得把他小妻子的肚子撑这般的大。
谢慧齐也觉得自己这孕事怀得一点也不辛苦,府里的长辈在她怀孕的这段时日一个比一个紧张,害她也跟着紧张了一段时日,可她一不腰疼,二不肚子胀,而且好吃好睡的,连脸都没浮肿。
除了有时候晚上腿抽抽之外,她怀孕就长了肚子和上围,腿的话就没什么变化,甚至因为抽了一段时日,她还长高了点,腿显得更长了。
怀着孕还长身高,谢家这个孕妇也觉得自己还挺会长的。
国公爷本来就高,她先前站他面前挽个脖子还要把脚尖踮起,现在长高了就好,抬个头就能看到他脸了,就不用跟个小矮子似的两夫妻亲近下还得跳一跳,跟只青蛙一样。
等到八月下旬,谢慧齐就开始有种每天都想生孩子的错觉了,这是她两世的头胎,两辈子第一次生孩子,她这心理素质再好,快到临盆的时候就真的有点紧张了,但国公爷比她更紧张,每天上朝之前就是走出门了,都要回过头再盯着她的肚子再看一会。
看得本来浅眠的国公夫人摸着自己的肚子头皮发麻,都不知道她家齐家哥哥是不是想把孩子就这么给盯出来。
国公爷甚至去了皇帝面前求休沐。
这一年大忻的日子说好过也好过,因为朝廷上给皇帝找碴的人少了,言官们的嘴闭得紧紧的,所前未有的怕得罪人,说不好过罢确也是相当的难过,八月初头就有上京的粮船沉了底,三十几艘粮船上万吨粮食就这么没了,皇帝怒得半个月根本睡不着觉,因碍于齐君昀这大半年的在朝廷上一个屁都没放,老老实实地干着他左相的活,所以皇帝也没派他出去查案,一听他生个孩子连朝廷的事都要不管了,当下什么话都没说,把关于船粮之事的奏折一本本全砸到了他头上,然后冷静地看着他,“你再跟朕说一次?”
国公爷垂眼看着地上洒了一地的奏折,沉默了片刻,就垂下腰把奏折捡起,放到了皇上的龙桌上,他则默默地回到了下首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