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任务,那便是温小良借着生化人“温茉茉”的身体苏醒。也就是说,丁言其实是想利用慕斯礼为温小良保驾护航。至于温小良成功“复活”之后呢……哈。
死寂。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不出声。温小良望着慕斯礼冷笑,慕斯礼似笑非笑地瞅着人工智能体,人工智能体一脑门汗,摆着手往后退,干笑:“那什么我知道你们还有许多话说,我先走了……”它的最后一个任务已经完成,这次是真正地‘退役’了。
人工智能体消失了,胡妙两眼一闭,歪倒在草坪上。谁也没理她,微妙的沉默弥漫在四周。
有求于人,温小良先放缓了表情:“开条件吧。”怎样才肯把身体还给丁言?
慕斯礼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眼里像盛着一汪蜜,俯身在她耳旁,呵着气说:“先陪我在床上吃晚餐,然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温小良的回应也很干脆,边转身边唤:“当当,走了。”
慕斯礼一点都不着急,他笑盈盈的,薄唇吐出一句诛心的话:“啊,真惨呢,丁言。”
温小良脚下一顿。
慕斯礼随手掐断了枝头的一株野花,植物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指头流下来,“等了三千年,最后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温小良停在原地,心里满不是滋味。
慕斯礼挥了挥手,将手上的绿色汁液甩了出去,一滴溅到了温小良的锁骨上,那液体,冰的,沾在皮肤上,带来类似疼痛的触感。
温当当沉默地走过来,拿起了玻璃盅,凝视盅内的七代兰。
之前慕斯礼说的,他都听到了。
丁言……竟然为小良做了那么多。
仔细想想,不止对小良,对自己,他也是很关照的……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
如果是现在,说不定他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对他友善点就好了……
少年的每个反应都映在温小良的眼中。她看到他懊恼的神色,看到了他微微握紧的手。
她的视线移向了玻璃盅内的植物。蓝幽幽的七代兰,美得像一个远古的梦。
她听到有人在叹息,回过神来,才发现叹息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真是……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这么一来,我不是根本没法放下你不管了吗?
她向七代兰投以怨念的目光,想象着自己戳着某人的胸膛,恨恨地骂。
七代兰当然不会回应她,兀自花枝招展。浓郁的蓝,热烈的香,掸都掸不掉。就像某个黑发男人,不管她什么心情,都会固执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你明明是最麻烦的那个人,那么纠缠不休,那么阴魂不散,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鬼,偏又有着打不死的耐心和战斗力,连我都对你头疼。
这样的你……怎么就输给慕斯礼了呢?
你怎么能……在我已经准备低头认输的时候,你却先倒下了呢?
溅落在她锁骨上的那滴液体,已经被体温染得暖了,像一滴泪似的,孤悬在那里。
栀籽树的香气催得人鼻酸。
温小良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吩咐温当当:“当当,你先回学校。”
温当当一怔,随即意识到她决定独自面对慕斯礼,急道:“不行!小良——”
温小良比了个“不用说了”的手势,态度坚决得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了。
温当当站在那里,眼里慢慢露出伤心的神色来,像受了委屈的小猫。
温小良一下子心就软了,放缓了声音:“去吧,我有分寸。”
她已经决定了。
温当当咬咬牙,剜了慕斯礼一眼,那眼神足可穿透他后背,再往外突出四寸。
慕斯礼皮厚,头发丝儿都不动一下。
温当当愤愤地扭头,凝视温小良,千万句话都涌到喉头,最后都在她温柔的笑容中散了去,只握了她的手,叮嘱:“一定要小心。”
温小良点头,目送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待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她转身望向慕斯礼,神色如常地问:“去你床上还是我床上?”
她在回应他之前提的条件。回应得坦坦荡荡。毫不怯场。
慕斯礼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温小良毫不退却地受了。女斗士似的。为了某人而战的女斗士。
慕斯礼瞅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高亢,在最高处,像一根蛛丝似的断了,余音落在空气里,围绕着温小良,盘旋,纠缠。
他走近她,伸出手,拈起一片落在她肩膀的花瓣,侧着脸望她,轻快地说:“我改变主意了。”
花瓣从他手心滑落,他笑容比那些花儿更艳丽,充满魅惑,轻轻吐落话语:“我们……去旅♂游吧~”
——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们去旅游吧”,他想表达的其实是:亲爱的,让我们一起旅游,然后在路上滚个床单吧!
这套路,连初中生都懂!
所以,丁言会生气,真是再自然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