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他那脸色,是再无疑问了,一时站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许多事情来,霍筠青宠了一个小丫鬟,他在旁叫好还帮着出主意如何降服那小丫鬟,霍筠青为那小丫鬟醉酒,他从旁感叹说霍筠青没骨气女人如衣服一个小丫鬟不至于,霍筠青再遇小丫鬟,他还帮着出谋划策告诉他应该怎么收服女人心。
敢情这所谓小丫鬟竟然是自己亲生女儿?
自己亲生女儿,早早地被霍筠青要了身子,没名没分,连儿子都生出来了?
皇上素来是个好性子,但香妩是他女儿,亲生骨肉,当年他也曾抱着香妩逃离那北狄进了大昭,今日琪雅公主带着香妩过来给他看,他看一眼就明白,这就是自己至今骨肉,心里喜欢得紧,还想着让她做一个风光公主给她挑一个才貌兼具夫君疼她宠她一辈子。
结果现在,自己好兄弟早就要了欺凌了自己女儿?!
想到这里,素来好性子皇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霍筠青道:“筠青,你,你干得好事,你怎可如此欺辱我女儿!”
霍筠青咬牙切齿:“皇上,香妩怎么可能成为你女儿?她是一个孤儿。”
香妩听到这话,眼圈都红了,瞥着他道:“我娘就是琪雅公主,父亲就是皇上,你还能不信?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合该是一个孤儿?”
霍筠青:“我不是那个意思。”
琪雅已经过来,直接将香妩和雅达拉到一旁,之后怒指着霍筠青:“我不管以前到底怎么样,以后,我女儿就是我女儿,我女儿是金娇玉贵公主,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见到,霍筠青,这辈子,你休想再见我女儿一眼!”
当下领着香妩和雅达就要离开。
香妩心里对霍筠青也是纠结复杂,她自是打心眼里喜欢他,她也知道霍筠青喜欢自己,但是霍筠青下意识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孤儿,这让她到底心里不好受。
再说,他刚才对母亲那样不敬,母亲必然难过,香妩自是不忍心母亲难过。
她咬着唇,看着霍筠青,舍不得,又气不过。
霍筠青看着她那纠结眸光,胸臆间几乎要爆炸一般,千辛万苦寻来母子,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带走,当即上前拦住琪雅公主。
琪雅公主看他竟然拦着自己,不怒反笑,对着皇上道:“真是反了,你大昭皇帝,竟然连自己臣子都管不住?你臣子,你好兄弟,公然要抢你女儿强霸为妻,你竟然不敢拦着?”
皇上本就是恼极了,哪里经得住琪雅公主这么一激,连忙上前:“霍筠青,放开我女儿!你若再敢碰他,休怪我翻脸无情!”
琪雅公主得意地冲着霍筠青挑了挑眉,之后带着女儿和外孙离开。
香妩和雅达还要说什么,却被琪雅公主直接扯进了凤辇里。
霍筠青眼睁睁地看着琪雅公主带着香妩雅达离开,辇车远去,他强自压抑下冲动,并没有追。
不解决眼前问题,追了也没用。
皇上却已经恼恨交加,他几乎是指着霍筠青鼻子:“霍筠青,你怎可如此,原来你竟这么对待我女儿,那是我亲生骨肉!”
一时想起香妩年纪,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我把我香娇玉嫩女儿交给你,她才多大,才十五六岁,就被你,被你——”
接下来话,他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自己当时对霍筠青种种怂恿,几乎想直接给自己几巴掌!
敢情他是帮着好兄弟去降服自己女儿!
瞪着眼前霍筠青,想着他这体魄如此健壮,而自己教那些手段,竟然都被他用在自己女儿身上施展,皇上真得是要给自己几巴掌了,他恨恨地道:“我若知道那是我女儿,我早把你碎尸万段了!”
霍筠青也是无奈,黑着脸道:“皇上,微臣从不知香妩竟是当年那个女婴——”
皇上跳脚:“你怎会不知,你若是不知,那应该谁知道?!”
霍筠青看着皇上,不说话了。
他本来想说,难道不是皇上最清楚?皇上当年交到我手上时候,孩子已经被人家换了。
然而他不敢说。
他并不畏惧皇上帝王威仪,但是现在,另一个可怕念头已经涌入他脑中,让他明白,自己以后日子怕是艰难。
皇上……当了半辈子好兄弟,现在要变成他老丈人了……
而那个自己曾经在沙场上兵戎相见女人,要成为自己老岳母了……
霍筠青感到阵阵窒息。
他发现自己一切计较都已经成空,这血脉这身份摆出来,他好像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皇上越看霍筠青那脸色,越是恼恨,他可以感觉到霍筠青歉疚和心虚,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原谅霍筠青,他是越发地恨,恨自己,也恨霍筠青。
他指着霍筠青大骂:“你竟然还有脸来我面前要我赐婚?你就是这么对我吗?我哪里薄待了你,让你如此对我?”
他一眼看到霍筠青手中赐婚,劈手夺过来:“你竟还骗我,故意骗我,我好好女儿被你说成那样,不就是想瞒天过海,让我给你赐婚?你休想!”
霍筠青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越是不说话,皇上越是跳脚大骂,他实在是气得胸口都是火。
要知道皇上活了三十多年,一直以来,凡大事都有霍筠青出主意,霍筠青对他是亦师亦友,但是现在,霍筠青竟然这么对他女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气急败坏,无可奈何,最后发狠地来了一句:“这辈子,你我兄弟情分,到此为止!”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眼前霍筠青直接跪下了。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皇上微惊,要知道往常霍筠青跪,都是单膝着地,除了年节祭祀大礼,从未像现在这样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