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梁景湛揉了揉眼,双手撑在榻上,慢慢坐了起来。

他已经在自己殿里了。

浑身腰酸背痛的,脖子也疼得厉害,梁景湛按了按脖子,昨晚的事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隐约记得昨晚发生了很多事,可想起来都是模模糊糊的。

印象中,他好像梦到了傅晏宁,还梦到自己吃了芙蓉糕。

对了,江姑娘呢?

梁景湛吹了三声长哨,这次出现在面前的是白闻。

他从榻上下来,抓着白闻的衣袖,“江姑娘去哪了,不会被抓走了吧?”

白闻低着头,因着昨晚的事,心里一直惶恐不安,他从架上取下梁景湛的衣服为他披上,不敢抬头看主子一眼:“殿下小心着凉。江姑娘已经平安回宫了,方才去见了圣人。”

“噢。”梁景湛舒了口气,被白闻扶到榻上坐下,想了一会昨晚的事,头就开始疼了,他摸着额抬眼问,“昨晚我晕倒后发生了何事?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白闻听不出梁景湛话里是否暗含责怪,不管如何,这次确实是他的错,主子怪他也是应该,就是让他死都不为过。

白闻惶恐的情绪全显在了脸上,他忙跪在地上,额头挨着地面:“殿下,昨晚是卑职的失职,白鹤托我照顾好您,可卑职办事不周,害殿下受了伤还中了蛊。中途殿下被人追杀时,卑职还跟丢了殿下,未能保护好殿下的安危,请殿下责罚。”

梁景湛从白闻进来时就发现了他的焦躁不安,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蹲下身扶着白闻站起来,温言安慰,“此事与你无关,不要放在心上。”

可白闻像粘在了地上,死活都拉不起来,梁景湛累得身子都没力气了也没能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忘了昨晚的事。”

白闻神情复杂地抬头看着他,“殿下……您……不记得了昨晚的事了吗?”

梁景湛总觉得白闻看他的眼神怪怪地,他抬手拍了拍脑袋,闭着眼想了想:“我只记得我昨晚看见了你,那之后的事都记得不太清了。”

白闻眼神躲闪,几次欲言又止。

“容王若问起,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白闻回想着昨晚傅晏宁把主子交给他时对他说的话。

傅侍中这样说不无道理,若是主子知道了,便会亲自前去傅府感谢,傅侍中也会像赶其他人一样把主子赶出来。

按主子的性子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非要死皮赖脸地纠缠傅侍中一阵才行,这一来二去难免不与傅侍中有过多接触。

傅侍中在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重臣,而且也得罪过不少人,若是无缘无故地为此而让主子担上有意拉拢权臣的污名,那便不好了。

主子失了颜面还不要紧,若是被扣上罪名,日后被有心之人借此做了文章,那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白闻在心里斟酌着字句:“殿下昨晚中了子母蛇蛊毒,因过度用气,子蛇在体内冲撞,伤了心脉。之后我就带着殿下和江姑娘回了宫,今日一早,朝中上下都知道了殿下和江姑娘昨晚遇刺的事。”

听他说得似乎没错,可梁景湛总觉得白闻有所隐瞒。

白闻自小跟着他,他还是信得过的,就算有什么心思不说,也是有难言之隐,梁景湛没有强求他,等他何时想说了自己就会说出来的。

只是想起昨晚白闻给黑衣人下软骨散的事,他还是不免有些奇怪:“你说你给他们下了软骨散,软骨散不会立即发作,而且只有靠近他们方有可能得逞,那也就是说,你早就混在他们里面了,那……”梁景湛顿了顿,正色道,“你已知主谋是谁了?”

白闻确实看到了宋襄,还从其他黑衣人口里探得了一点消息,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

昨日晚上,庄园外。

傅晏宁对他耳语道,“若是与他们正面冲突,我们二人虽打得过,人未必救得了。如今我有一计,你想办法混进黑衣人当中,趁机拖住黑衣人,我去救容王和江姑娘。”

他们二人目的一样,白闻虽不喜听别人指点,可一时没有别的可行的法子,便依了他的言。

他拉起面纱跃入了庄园里,因为遮着面目,虽路上碰见了几个黑衣人,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看我方才出恭时挖到了什么?”他刚走到园里,就有一个房子传来了声音。

白闻趴在窗子外面看了看,屋子里聚集了许多黑衣人,有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酒,兴冲冲地朝着里面的黑衣人扬了扬手里的酒。

白闻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衣,全身上下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当即也进了屋子。

“是酒啊!”他走进来自然地拿过那人手中的酒放到黑衣人围了一圈的桌子上。

桌子上落了很多灰,但没有黑衣人在意。五六个黑衣人坐在桌子上低声说着什么。

白闻看了看,这些人笑谈自若,暂时没有人怀疑他。

酒放到桌子上,白闻拔开酒塞,就着酒壶喝了一口,感叹道,“好喝!”

喝完,他从指甲里拨出一点软骨散放了进去。

酒塞一打开,酒香四溢,十几个黑衣人看白闻喝了一口,都深吸着气围了过来,“好香啊!”

“夜里来点酒暖暖身子多好。”

“喝喝喝,主子和那姑娘在一起,咱们也没别的事做,还不如喝酒尽兴呢。”

“兄弟,给我留点!”

白闻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把酒喝完了。

趁着他们酒醉,白闻问清了许多事,便也明白了在殿下被梁承安派的人追杀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是宋……”白闻身子弯得更甚,贴到他耳边回道。

“既然知道了,那就忘了吧。”梁景湛摆手打断他。

白闻不敢问原因,主子让他不要说,白闻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照做:“是。”

“辛苦了,先下去吧。”梁景湛道。

话刚说完,白闻一翻身就不见了。

昨晚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没睡好,就说了几句话,梁景湛身子早都疲乏了。

他刚要到榻上休息一会,耳边就传来尖锐细长的声音:

“圣人到了。”

梁景湛不慌不忙地脱了白闻披在他身上的外衣,胡乱扯了扯中衣的领口,露出脖颈上一道道的伤痕来。

沉重的脚步声间杂着许多密密的脚步声传来,到了殿门口那密密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三郎。”天和帝跨着大步走进殿里,庄重威严的脸上仍不见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