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队长还没说话,叶大哥乐呵呵的上前道:“爹只是随口问问,又没说一定要给你玩。”
叶二哥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就是。”
被队长父亲溜了一顿,又被大哥和二哥打击了一通,叶小妹倍感郁闷,不想跟他们玩了,只好灰溜溜的回到厨房找她娘,主要是队长父亲不问还好,这一问把叶舒华的好奇心都勾起来,转头又不让她玩,就不想站在院子里对着那把霸气高冷的枪流口水了,免得越看越伤悲。
老天爷对他们还是很眷顾的,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猎队便连着几天都能进山寻宝,但是收获就像王翠芬说的,别说每天能拎一只野兔,就是能拎一只鸡回来都很不错了。
叶家三个壮丁,叶队长是猎队领头人,叶大哥和叶二哥也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就他们这资质,接下来的几天也就平均每三天才能分一只野兔野鸡回来。
王翠芬告诉叶舒华这才是正常的,因为猎队人太多,打的东西再多都不够分的,队长父亲为了照顾到每一个队员,居然别出心裁地弄了个“编外名额”,比如那种全家都是老弱病残的,每家就出一个人跟着猎队蹭经验,宋清徽他们那些知青在队员眼里也属于“老弱病残”,所以也得了两个名额。
只是这种就进了山就纯属拖后腿了,当然要严格控制数量,蹭经验的人平均每三四天轮一次,这样持续到年底猎队解散,他们多少也能分到一两只野鸡过个好年。
队长父亲为了照顾弱势群体,不可避免地牺牲了猎队正式队员的一些利益,不过王翠芬解释说这也是应该的,知青纯粹是叶队长好心照顾,但是那些老弱病残,人家也是土生土长的双岗人,祖宗几代就在这里定居,山是双岗的山,山里的东西他们当然也该有一份。
王翠芬一边解释,动作却毫不含糊的把收到的战利品都处理好挂在院子里晾晒。
叶舒华对这些猎队背景关系啥的不太感兴趣,也听得云里雾里,只好看着院子里的肉肉狂流口水,甚至还有种“坐拥后宫三千却硬不起来”的憋屈和尴尬之感_(:3j∠)_
当然叶小妹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坐在那里流口水,实际上她也挺忙的,因为连着几天晴空万里,王翠芬带着她和大嫂二嫂在家里各种洗刷刷,其中最大的工程就是拆被套洗床单晒棉被,洗干净的被套要先把晒好的棉被装进去,然后再把被套进行手工缝合——是的,他们家穷到连个带拉链的被套都买不起,每次拆了洗,洗完缝,晒床被子麻烦到像是做了床新被子一样繁琐。
叶舒华运气不好,因为她赶在晒被子之前才被培训过缝纫技能,勉勉强强可以出师了。王翠芬在别的地方偏疼叶小妹,偏偏干活的事从来不让她蒙混过关,这一次正好可以现场考验叶小妹究竟学得怎么样,王翠芬便大手一挥,把缝被子的任务全部交给叶小妹了。
请注意,不是一床两床被子,而是全部!!
叶舒华迅速数了一下,光是他们家常住人口就要洗四床被子,马上叶三哥又要回来过年,她娘当然不可能忘记洗叶三哥的被子,然后大姐一家回来拜年,还有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总有不凑巧需要留宿的时候,所以还得多准备一床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保守估计,他们家这次至少要洗六床被子。
六床啊,叶舒华想想她要做这么多针线活,就很想两眼一翻、干脆累死她算了。
她娘还像个周扒皮似的在耳边一遍遍的强调:“床套比你的衣服贵多了,给我一针一线好好缝啊,你要是给我缝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小妹虽然其他方面很有偶像包袱,但是一到干活的时候,她就不介意卖个傻、尽量为自己减少一些工作量了,听到她娘的话赶紧点头:“就是啊,这么金贵的被套,不小心给我糟蹋了怎么办?娘,要不还是你们……”
王翠芬却铁了心要累死她,闻言只是站在一旁冷笑,“要是缝坏了,过年的肉你一块都别想吃!”
这个威胁太可怕了,可以说正好掐中了叶小妹的命脉,她现在光是看看院子里的可望不可及的肉肉就郁闷到不行,要是全家都吃肉她只能坐在旁边围观,那她不得委屈死?
脑补一下那个凄惨的画面,叶舒华都悲伤的想掉泪了,为了避免自己沦落真沦落到那样的地步,她不再插科打诨,打起精神来准备好好干活。
不过叶小妹也不是埋头死干的类型,想偷懒就只能开动脑筋了,叶舒华捧着被套、用她聪明绝顶的小脑瓜子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有了注意,兴冲冲的跑去问王翠芬同志,“娘,你看被套经常缝了拆,拆了缝,这边上都被磨破了,要不我在这里缝几颗扣子?以后只要解开扣子就可以洗被套,再也不怕边缘被缝坏了。”
叶小妹说得很大声,抬头挺胸,她觉得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她娘一定会惊为天人。
王翠芬确实放下手中的活听她介绍了,就连林红梅和宋秀秀也抬头看了叶小妹一眼,不过紧接着又低头干活、毫不关心她的建议,大概是觉得小姑子这么鸡贼的人,想方设法的偷懒也很符合她的人设。不过婆婆不会同意就是了。
妯娌俩嫁进来不过两年,但是明里暗里已经过了无数次招,因此对彼此都有了深刻的了解,至少叶小妹还在信心满满她娘一定会对她的建议如获至宝时,林红梅和宋秀秀就已经猜到了婆婆根本不会让小姑子这么胡闹。
当然她们也不会,缝被套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非要装什么扣子?
就跟她们想的一样,王翠芬听完顿了顿,摇头:“不行。”
“为啥?”叶小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以为扣子不要钱吗?”
叶小妹瞪大眼睛:“咱们家穷到连扣子都买不起了吗?”
“就算买得起扣子,也没必要瞎折腾。”虽然一直傻闺女傻闺女的叫,王翠芬其实也很喜欢小闺女这股机灵劲儿,难得整天只想着吃肉的小妹能动脑筋想一想正事,当娘的自然不想老给她泼冷水,所以虽然是拒绝,她却没有像儿媳妇推测的那样严词厉色把小姑子骂回去干活,反而是颇为耐心的给她解释不能这么做的原因,“咱们家的被套又不是便宜货,质地好着,也不用天天洗,真要磨破也要用个五六年后,到那时再缝块布头到里面照样可以用,扣子要花钱买,做衣裳鞋子攒下的布头可不花钱。”
显而易见,王翠芬考虑的角度是金钱,至于叶舒华所谓的省时省力,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在现在的人看来,时间精力对女人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叶舒华穿越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了,这里有很多习惯和观念她都无法理解甚至是不能接受的,但她更清楚不可能抛开时代背景去讲三观,比如最现实的重男轻女问题,为什么女人削尖了脑袋、拼了命都想生男孩,为什么有些男人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时常嫌弃媳妇做事不够麻利?因为事实就是男人才能养家糊口,他们拼命干活才能让家人填饱肚子。
在农村,根本没有所谓的女强人,哪怕像王翠芬这样能干的女人也只是记七个工分,还是看在她队长媳妇的身份队里才认可的,大部分女人只能记六个工分,相当于和老人一个待遇了,男人最高却能记九个工分,这就是最直观的现实。
就拿叶小妹自己来说,从小到大就没怎么下过地,能让她这么娇养在家的,难道靠的是王翠芬那七个工分?
当然不是,叶家姐妹靠得是能干的父兄,才可以比队里大多数女孩都过得更滋润,而那些没有顶梁柱的家庭拼了命的干活依然吃不饱饭,所以每个女人做梦都想生儿子,生多少个儿子都不嫌多。
总之叶舒华心里有数,很多根深蒂固甚至她觉得不可思议的观念,都是由于现实造就的,她没办法改变她们的观念,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她们洗脑,干脆每次就避开这一类问题。
现在听到她娘解释的理由,叶舒华也只是郁闷了一下下就抛开了,继续琢磨有什么“省时省力又省钱”的办法,最后还真被她想到了——“那就拿没用的布头剪成绳子缝上去啊,每次洗被子只要解开绳子就行,也照样不花一分钱!”
王翠芬没想到小妹为了偷懒竟能执着到这个地步,一时间哭笑不得,虽然她依然觉得只是瞎折腾,但到底没反对了,想了想道:“你非要这么搞的话,用你自己的被套玩去,可别把我们的被□□坏了。”
反正弄不好也就是费些布头,王翠芬也没那么心疼,就当哄傻闺女玩吧。
叶舒华也不在意她娘看不看好,正所谓偷懒一时爽,一直偷懒一直爽,既然没办法一直爽,那就能爽一时是一时吧,所以她还是很高兴的去给自己的被子缝绳子了,三两下弄好拉着王翠芬同志来她房间视察成果,“你看这样不是挺好吗?”
王翠芬身后还跟着不甘寂寞的林红梅和宋秀秀,不过她们都只是来看热闹的,包括王翠芬,即使她觉得小闺女的被子有模有样,但依然不感兴趣的表示:“我那床被子你可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老老实实帮我缝起来就行了。”
“不是,我这被子多洋气啊。”叶舒华不服气了,她觉得自己缝的布头好看,打得蝴蝶结都特别浪漫。
然而婆媳三人组都欣赏不来,林红梅和宋秀秀也有样学样的强调道:“我们也不要这些花样了,简简单单缝起来就好了。”
叶舒华心想缝一床被子可不简单,她娘要求针脚细密整齐,她按照这个标准缝一床被子,花上半个小时都算是快的了。然而她也没资格拒绝,只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福利,“那三哥和剩下那床给亲戚备用的被子,我可以这样缝吗?”
王翠芬想想老三最疼小妹,也没有媳妇在这挑三拣四,他肯定是不会介意的,说不定还要夸他妹妹聪明有想法,到底点了头:“你别乱来就行。”
节省了工作量,叶舒华当然也很高兴了,兴致勃勃回堂屋准备缝下一床被子,堂屋面积大,放了床草席,叶舒华就坐在草席上缝被子,赶在天黑之前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连王翠芬打算好的油灯都没用上,所以为了奖励叶小妹干活积极,第二天吃完中饭,王翠芬烧了一锅热水,准备亲自给傻闺女洗头。
叶小妹听到她娘这个打算,脸上也露出了惊喜,屁颠颠解了辫子就蹲在院子里等她娘的服务了。
说实话,穿越到这个年代除了吃穿两方面让叶舒华很郁闷,洗头也同样是个很浩大的工程,叶小妹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养得,长到屁股后头了也舍不得剪,头发浓密、又黑又亮,走出去是人人夸奖,叶舒华听得也很开心,只是每次洗头就要了她的老命,用上家里洗衣服的大脚盆洗上半个小时,才能把头发洗干净,洗完之后也没有吹风机,只能手动擦干加太阳晾晒,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冬天大太阳得晒半天才能晒干,这样一套流程下来,洗完晾干头发,叶舒华基本上也是个废人了。
形势比人强,上辈子基本上隔天就要洗一次头的精致居居女孩,变成叶小妹以后,就恨不得一个月洗一次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