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时候,世道已经有些乱了。
肖咪咪也没有想过把记载温家五老恶行累累的证据送到官府,想必那是没用的,何况朝堂和江湖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种存在。肖咪咪便上了一趟少林寺,将这本簿子和珠宝财物交给了方丈大师。
作为江湖里人人默认的最高仲裁机构,少林寺一般不会让人失望。
果然肖咪咪还在返程的路上,就听说少林寺为之震怒,广发英雄帖打算声讨欺世盗名的石梁温家。虽然温家五老死了四个,但温方山还活着,哪怕是废人,抬也要把抬到声讨大会来。而且温家的子侄一辈在这种长辈的教导下,基本也没有几个好人,尤其是近年,杀伤抢掠的事情也偶有为之,便被统统抓去了少林。
少林的行政工作做得还是很细致的,因在簿子里发现了被灭门的夏家,便猜测到了金蛇郎君夏雪宜总是找温家寻仇的缘由,少林不但惩处了曾去襄助温家的几个和尚,也给夏雪宜发去了一封英雄帖,盛邀他前来参加声讨大会。
可是此时的夏雪宜已经全然无心理会了。
他既然可以为着活着的温仪忍痛放弃了报仇,如今温仪死了,他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参加光明正大为父母兄姐伸冤的声讨大会呢。
肖咪咪去寻他的路上,为他的作为也是齿冷。待循着记忆找到夏雪宜藏身的悬崖边,发现夏雪宜给温仪立了块碑,碑上端端正正写着爱妻温仪之墓,看来是个衣冠冢无疑了。墓前摆放着温仪生前爱吃的果子点心,都是特意买回来了,似乎都很新鲜。边上一束野花,还沾着露水,看起来鲜嫩可爱,就好像豆蔻年华的温仪一般。果盘和鲜花中间,有一只木刻的小小人偶。虽然刻法还略显生疏粗糙,但人偶一颦一笑、一丝一发,都与温仪极尽神似,不难想象刻这个木偶的人是怎样将温仪在脑内想了千回百回的。
啊哟哟,肖咪咪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
她慢慢地走到林间小屋前,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扉。木屋的角落里窝着一个人影,脚边洒满了木屑还有废弃雕坏的人偶,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在雕,肖咪咪发现他的手已经因此而流血了。
真是个可怜可悲的人,她想。
可惜,我跟你没完。
终于察觉到来人的存在,夏雪宜抬起头来,乍然看到温仪宛如生人站在眼前,他还以为是鬼魂对人世有所牵念,因此才来看他。直到恍然大悟现在是大白天,夏雪宜这才明白原来温仪竟是没死,她非但没死,还回来找自己了!
他好几天没有吃东西,想起来拥抱温仪,却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肖咪咪庆幸他没有,不然夏雪宜肯定想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她才不要呢。
她把夏雪宜扶坐到凳子上,硬邦邦地“关心”了一句:“你怎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若不在了,我生无可恋。”夏雪宜好几天没有洗头了,肖咪咪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只看到他的头油,头油和他嘴里深情款款的话实在是画风不符,他牵起肖咪咪一只手:“好在你回来了。”
肖咪咪一阵恶寒:“你去梳洗一下,我给你下碗面条,你填填肚子。”
能吃到心爱之人亲手所做的膳食,简直是人生第一等的幸福,夏雪宜欣然松手,目送肖咪咪进了厨房。肖咪咪添了柴热了锅,就着一点坛子里的咸菜,给人做了碗雪菜面。她也没客气,把身上剩下的无色无味的迷药全给倒了进去。
反正温仪端上的东西,夏雪宜是一定会吃的,肖咪咪也没有任何罪恶感,事已至此,夏雪宜必须把自己所做的冤孽一一偿清。
果然夏雪宜对着那碗面,好像是面对人间的顶级珍馐,恨不得把碗也舔得干干净净。吃饱喝足睡意袭来,肖咪咪洗了碗出来看,他已经趴在台子上睡着了。
肖咪咪便点了他身上所有大穴,又在山下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南下而去。
她这是要去云南,找那个沦为乞丐的何红药。
要说肖咪咪也并不怎么可怜何红药,她自幼失去父母双亲,对亲情十分地渴望。而何红药什么都不缺,却甘愿为了一时冲昏头脑的爱情引了外人去偷教内圣物,不惜气死了自己身为教主的哥哥,肖咪咪一直觉得她爹妈生她不如生块叉烧。
她肯定后悔,但她还要追着夏雪宜问为什么,那就真的是块叉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