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站起来,给霍韬鞠了一躬,“约将来会还国公爷的情分的。”
第20章 诸司执掌
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钟水斋家里正在宴客, 钟太太正在招呼南都各位大小官员家的太太小姐, 小姐们穿着轻绸薄纱, 在放了几缸厚冰的花厅里赏花论画, 那学识好的, 便喜欢显摆,已经有人去作诗了。
太太们围在一圈摸牌,主家钟太太穿着这一季新制的云水衣, 窄袖轻纱, 走起路来, 那裙摆随着微风摆动,就像那天上的云彩一样, 会飘。
“钟太太这衣裳真好看,瞧这制式,是仿唐制吧?”拍马屁的来了, 说话的这位吴太太是都察院下山西道监察御史吴启元的太太。
刑部郎中张琼的太太则更有见识些, 她说:“瞧着不是唐制, 倒像是西夏贵族穿的式样, 是么?”
张太太望向主家,钟太太笑嘻嘻的,“可不就是, 我本家的一个侄子去宁夏两年, 这回刚回来,便送了这身衣裳给我,诸位太太见笑了。”
张家的太太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来, 摸着骨牌,“哪里又见笑呢,这西夏李元昊本就喜遵唐风,我见我家夫君收集的夏之画像,贵妇们都是礼佛的,典雅得很。”
说起这张家太太,她还真是很有些见识,天文说得,地理也说得,说起律法,也能谈论一二。那大理寺少卿郑珂的太太说:“听说张孚敬不愿意管沿海的事,北京几次有御史说请奏圣上派个监察御史过来,张孚敬都推三阻四的。”
“哼”,张家太太又摸一张骨牌,这钟家的骨牌不错,寒玉制的,夏日里一摸,透心凉。张太太说:“张孚敬怕是老糊涂了,要不然就是想歪了,前些日子还和夏言打嘴巴仗来着。”
“说到张孚敬,听说他连着好几次都猜错了圣上的心意,他会不会......”后宫不得干政,却没人说女人不能论政,主家钟太太发声了,“总的来说,咱们的圣上还是包容的,就张孚敬干的那些蠢事,都够他挨上好多回板子了。”
“我来迟了,该打,该打!”外头进来一个穿莲花纹缠枝裙的夫人走进来,边走边打扇子,等她走近了才瞧见,她的一条腰带上全是流苏串子,有的是用米粒大的碧玺串的,有几条是用拇指大的珍珠串的,还有一些似乎是小金豆子和银叶子搅在一处串成的花叶一体。
“夫人来迟了,罚,该罚!”
众人闹那位服饰出挑的妇人,那女人端了桌上一杯果酒,“这样够了吧?”
“不够,三杯!”
那妇人果真喝了三杯酒,说:“家里临时有些事,闹得出门时候绊住手脚。”
众人笑她,“庆王是最爱出门的一个人,他出门肯定不会迟,定是夫人忙于打扮而误了时辰。瞧,这流苏,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新鲜玩意儿?”
在场的几位夫人都是官家夫人,而这迟到的妇人却是朱家的人,她丈夫还是成化帝的亲孙子,在朱厚熜从湖广安陆接受懿旨登上皇位的时候,这妇人还与其夫狠狠打了一架,说他怎么不去和杨廷和打好关系,然后就成皇帝了。
大不敬的话当然只能关起门来说,总之那段时候,这夫人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外头传她是小产了,其实就是被气的。庆王花钱大手大脚,出门装阔,回家又没进项,每年靠着朝廷一点封赏,真是愁死人。
这妇人学了她丈夫的作风,家里不宽裕,在外头非要摆最大的阵仗,穿最好的衣裳,生怕落了自己王室宗藩身份的下乘。
不过脸面不是装来的,是要你手头上有实实在在的权利,人家才敬你尊贵。好比今天的主家钟大人,他就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在往上爬就是左都御史,如今都是个从二品的官了,也就是说,文官之衔快做到顶,是以哪家太太都肯给钟太太面子。
钟太太迎了庆王妃坐下,连忙让人斟茶给她,又说:“王妃到这里来摸牌,我正坐得腰疼。”
庆王妃上了桌子,说来也巧,几人摸了一整个下午,除了庆王妃输钱,就是那山西道监察御史吴启元家的太太输钱。人说,水在细处断,这摸牌都是,张太太和郑太太的手气就明显好些,半个下午,她们就赢得盆满钵满。
庆王妃输了钱,她捏着腰,“哎呀,我这腰骨不知怎么就痛起来了,快找个人来给我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