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错了。”洛清依旧笑得灿烂,看到侯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顿时便舒服了,“女儿不是针对娘家,女儿是针对你啊。”
“清儿你!”老太君虽已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但她依然气得不行,洛清要怎么处置秦典卿是她自己的事儿,但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婆家这样对自己母亲,还要不要名声了!“你还有没有规矩!”
洛清平日里是极孝顺的,但是只有这个时候,她会违背自己奶奶的话,“母亲的侄女儿犯了错,我也知道秦小姐家底微薄,所以我便做主打秦小姐一顿板子算是给个教训,这样在公公那里也好交代一些,母亲觉得呢?”
“胡闹!”侯夫人一听便怒了,这郑国公可是她的亲家公,就算是她侄女儿犯了事,那也好说,可是因此挨了打,还是被自己女儿下令打的,那不是让她颜面扫地吗?
“你!你!”侯夫人指着洛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洛清分明就是算好了的!在郑国公知道之前便打了秦典卿,因为洛清明白,那什么醉仙花再珍贵,郑国公爷不可能小气到和一个女子计较,她洛清分明就是想她难堪而已!
“好啦。”洛清像是完成了重任一般,长呼了一口气,“女儿这便去和公公说说此时,不过母亲放心,人依旧罚过了,公公定不会再追究了。”
人郑国公本来就不会追究好吗!侯夫人气得仰倒,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遇上了洛清,可真就是秀才遇上了兵,根本没法和她讲理!偏偏自己又不能把她怎么样,而老太君和侯爷又从小宠溺她,常常看着自己吃亏也只是安慰几句莫要与小孩子计较。可如今她将自己侄女儿打得半死,也要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洛清款款离去了,老太君合眼连连叹气,最后说道:“罢了,回府吧。”
吉烟与芸生对视一眼,这是还未开席,就要回侯府了?
老太君看着侯夫人气得就快要站不稳了,但心里还是袒护着自己孙女儿,一想到逝去的前儿媳,便更觉得自己儿子当初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貌美如花,温柔体贴的妻子不去好好珍惜,非要和恬不知耻的女人勾搭。静和郡主也是伤透了心,同意了让洛雍将眼前这个女人娶进门,却没想到,这女人却叫人将自己怀了身孕的消息透露给了静和郡主,她一时受不了刺激,动了胎气,难产而死。所以老太君也明白,洛清这个样子,也是因为自己生母的原因,于是多年来一直便摆出一副管不了的样子,算是让她出一口恶气吧。
“儿、儿媳陪着母亲回去。”侯夫人觉得自己脸面已经丢尽了,无法再待在这郑国公府了,于是老太君便让吉烟去告知洛清和郑国公一声,便叫了人抬着昏死过去的秦典卿回了侯府。
老太君伤了神,简单用过午膳便独自在里间念经,而据说侯夫人回了齐悦轩,摔了满屋子的东西,还打了好几个丫鬟,随后洛昀回来后,又发了一通脾气,整个侯府都鸡犬不宁的。
是夜,芸生服侍了老太君歇下后,才回了自己屋子。
只是刚走到门口,她便发现门角边有几点血迹,还未凝固,像是才滴落上去的。芸生一愣,小心翼翼地推门,看了屋子里一眼,没有任何异样,再踏了一只脚进去,另一只脚还没跟上,便被人从一旁捂了嘴,迅速扯了进去。芸生吓得就要叫出声来,可一转身看见了眼前人的模样,声音便堵在喉咙口出不来了。
洛铮穿着一身夜行衣,蒙面黑布挂在耳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腹部,芸生看不清他表情,但看着情形,还有扑面而来血腥味儿,不用想也知道,门口的几滴血是他的了。
“三少爷?”洛铮放开了芸生,芸生连忙退了几步,见他已经快要站不稳了,便顾不得那么多,扶着他坐了下来,“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止血。”洛铮靠着椅背,虚弱地说了两个字。
芸生虽满脑子疑惑,但她知道洛铮夜里带伤出现,定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于是立马转身拿了干净的布来,前世虽是中医,但伤口也包扎过不少,芸生仿佛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觉得眼前这个就是她前世千百个病人中的一个,三两下便解开了洛铮的衣襟,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现下是如何的出格。
“这……”芸生看着洛铮腹部偏右的刀伤,吓得捂住了嘴,这伤……好惊险!差一点就伤及了内脏,那时,恐怕洛铮便是华佗在世也拉不回来了,“三少爷,您这伤口很深,要请大夫来好好看看啊。”
“不用请大夫,我相信你。”洛铮说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全力,可他见芸生不解地看着他,便不得不再解释道,“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芸生沉默一阵后,说道:“可是,奴婢这里没有伤药,您的伤口必须消炎。”
“去惊绿堂。”洛铮忍着极大的痛苦,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直接去找阿九,,千万不能惊动了任何人。”
芸生看着洛铮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起身往惊绿堂去了。
她不知为何洛铮受了伤口直接来了自己这里,而且谁也不能知道却让她知道了,再联想到洛铮之前对自己做的种种,芸生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洛铮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一路想着,芸生觉得大脑快要炸了一般,洛铮给她的感觉太飘渺,只身份上,就远远将两人隔了千里,不知他到底在图个什么,何苦费了那么多心思来对她好?
走了许久,总算到了惊绿堂。芸生见门外许多护卫守着,又想到了洛铮的话,不由得有些心虚。
正踌躇着,阿九便出来了,芸生见他满脸焦急,便赶紧拦住了他,“阿九!”
“芸生姑娘?”阿九显然不想与芸生多寒暄,只想着去看看三少爷怎么还没回来,可是芸生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三少爷叫我来拿伤药。”
“什么!”阿九听到“伤药”两个字,心便凉了半截,“三少爷受伤了?”
芸生点点头,低声说道:“事不宜迟,快点。”
阿九心里算着芸生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但还是立马跑了回去拿了许多伤药,用一个普通的食盒装着,半信半疑地跟着芸生走了。
从小门进了致远堂,眼看要到了芸生住的屋子,阿九却停下了,“这不是下人住的地方吗?三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芸生无奈地打开了门,说道:“三少爷就在里面。”
阿九狐疑地看了过去,脸色一变,立马冲了进去,“三少爷!”
“小点声!”洛铮见阿九来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般,而阿九见他受了伤,已经虚弱地快要睁不开眼了,便也不再多问,知道芸生会些医术,连忙将伤药递给了她,待到芸生给洛铮上了药,才问道,“怎么回事?”
洛铮嘴张了张,却实在说不出一句话了,芸生连忙对阿九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是便发现三少爷已经在这里了。”
阿九想了想,心里明白,三少爷今晚只说有事要出去,却穿了夜行衣,他便知道定是凶险的事情,一定是行事途中受了伤,支撑不到惊绿堂了,便到了最近的致远堂,可……为什么要来芸生这姑娘的住处?
“三少爷的伤可有大碍?”阿九见洛铮已经不说话了,心里担忧极了,他是知道的,明日他奉了主上的命令要陪三皇子去视察河州的旱灾情况,若是这幅样子,到时候可就交代不清了啊。
“目前看来并没有伤到内脏,但失血过多,还需多观察几天。”芸生见洛铮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那我这就带三少爷回去。”说着他便要去背洛铮,芸生还来不及阻止,洛铮便“嘶!”了一声,吓得阿九连忙放了手。
“你这样会撕裂刚包扎好的伤口的!”芸生上前检查了一下洛铮的伤口,幸好还没撕裂。
阿九挠了挠脑袋,“那怎么办?”
“这里……”洛铮突然睁了眼,“今晚我先在这里歇着,阿九,你出去躲着,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
芸生一听洛铮要在这里待一晚,皱了眉头,可心里也明白,他如今的状况确实不适宜再移动了,“三少爷您先休息,奴婢看着这里,定不会让别人进来的。”
语毕,阿九便与芸生小心翼翼地将洛铮抬到了床上去,给他盖上了被子。看着阿九走了出去,芸生从内锁了门,拿了个垫子就坐了下来,抱着双膝,两眼清亮地看着地面,洛铮看着她,干涸地双唇微微笑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便不知原因,也会保护他。
闻着被褥上熟悉的味道,洛铮竟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