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郎径直来到十万殿前,击鼓鸣冤,很快就有两个阴差出来质问。他报上自己的名字:“狐族黄九郎求见五殿下阎罗王。”阴差听了,上下打量他,扔下一句:“等着!”转身回去了,过了一会出来:“进来吧,你走运了,殿下今日在府中。”
地府分别有十个掌管者,统称十王,分别是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
而这个陆判就是五殿阎罗王旗下的判官。
黄九郎在殿内等了一会,阴差叫了一声:“殿下来了!”他就见一个白净面孔,身着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的官员打后堂走了出来,他忙叩拜:“晚辈黄九郎拜见阎罗王殿下。”
阎罗王坐到王座上,意兴阑珊的问:“你前来所为何事啊?”因为黄九郎有了人身,若是勤加修炼,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为仙人,所以阎罗王难得卖了个面子给他,就像人间的官员对秀才也会卖个薄面,毕竟秀才日后可能中举嘛。
黄九郎不敢耽误时间,将陆判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说了,再次叩拜:“希望阎罗王殿下做主!”
阎罗王沉吟了一下,吩咐阴差:“去把陆判叫来。”
须臾,陆判就走了进来,笑道:“殿下何事叫下官啊?”
“唉,老陆啊,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弄的?都叫人家把你告到我面前了,这叫我很难做啊。”阎罗王笑道,语气十分随便:“那个王瑞是他的恩公,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黄九郎心里发虚,隐约觉得不好,阎罗王的语气太和善了,听着根本不像会处置陆判的样子。
陆判冷眼瞧了眼黄九郎:“是,属下会和他们商量着解决。”
阎罗王听了,便欲起身离去,黄九郎见了,忙道:“殿下!您不能走!”
“哎呀,你这只小狐狸真是麻烦,本王不是让陆判与你商量了吗?这么一点小事,就不要纠缠不休了,你们啊太年轻爱冲动,经历得少,芝麻点小事当作天大的事来吵,叫本王很头疼啊。”阎罗王本没有肉身,在他看来,人类换了身体不就是换了件衣服穿么,王家小姐和蕊云都有衣服穿,还想怎样?又没有死人!
至于逼婚一事,那是月老的事情,跟他无关。
陆判得意的冷笑,这小狐狸真是涉世未深,完全不懂官场的规则,跑到直属上级那里状告下级,简直可笑。难道不知道何为官官相护吗?他和阎罗王可是做了上千年的上下级了,相处了一千年的交情岂是几个凡人可以撼动的。他不过是作弄了个把凡人,阎罗王才懒得管。
“如果陆判肯和我们商量,晚辈就不会到您这里伸冤了。”
阎罗王越加不耐烦:“现在本王不是已经让陆判肯和你们商量了吗?!他不是也答应了么,你还想怎样啊?”
“希望您能惩罚陆判!”
阎罗王和陆判相视一笑,笑这小狐狸太天真,阎罗王摆摆手:“他是我的老下级了,他什么样本王还是知道的,再说了,判官是天庭任命的,惩罚的权力在上面,难道要本王上书除掉自己的判官吗?呵呵,小狐狸回家去吧,别闹了。”说完又对陆判道:“你们商量一下,别再闹了。”
昨天有个叫席方平的人,告城隍徇私枉法告到他这儿,被他用遍了酷刑,终于改口说不告了。那还只是袒护个城隍,陆判是他的左右手,他怎么可能不袒护。
看在黄九郎是个有人身的狐狸,以后可能修成狐仙,才和稀泥叫他回去的,若是人类敢告陆判,必定下油锅过钉板,就像那席方平一样。
“殿下——”黄九郎刚站起来,身旁的阴差便欲拔刀,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阎罗王走了。
自己孤注一掷告状,阎罗王却只想和稀泥。
再说去天庭伸冤?那是不可能的,身为低级的狐族,他是没资格上天庭的,他能见到阎罗王已属不易,他若是敢贸然登上天庭,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阎罗王的态度很明显了,不是大事,他不想管,不服就上天,如果不能就憋着。
黄九郎感受到身后陆判冷冷的目光,知道事情不好,出了阎罗殿,飞身逃出了阴间,可刚一在小树林里落地,便感到阵阵阴风,他一回头,果然是陆判追来了。
“你一个个小小的狐妖,竟然控告本官!”
黄九郎见他这般傲慢,不由得也有了怒气:“晚辈的确不如大人你道行深,但也是得了人身,走了正途的,晚辈是狐,却不是妖了。”像黄九郎这样获得了人身的动物,再修炼便和人类一样,修成得到将成为仙,而不是妖,只有没得人身的妖怪修炼成了才是妖。
陆判没料到黄九郎这么大的胆子:“你到阎罗王前控告本官,难道不是放肆吗?!”
“大人你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就不是放肆吗?!”黄九郎道:“王家小姐还未出嫁,现在却成了妇人,这难道不是大人你一手造成的吗?这难道不是人间惨剧?就为了包庇你的酒肉朋友朱尔旦?”
陆判忍无可忍,决定给黄九郎一点厉害看看,若他是凡人,只需在生死薄上画上几笔,可像他这样有道行的狐族的名册在更高等级的一殿秦广王手中,陆判不能用生死薄制裁他。
突然陆判拿出判官笔朝黄九郎击去,但黄九郎也有准备,闪身躲开,知道说不通道理,飞身欲走。不想这个时候,陆判突然现出原体,乃是一个十丈高的青皮恶鬼,鬼食用的香火越多,法力越高强,本体越是高大。
像陆判这样高大的恶鬼,保守估算也有一千几百年道行了。
陆判哈哈大笑,震得黄九郎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同时陆判举起判官笔在空中写就一个“镇”字,黄九郎顿觉事情不好,顾不得眩晕,腾空而去,但却慢了一拍,那个金色的大字凌空盘旋在他头顶,朝他当头压下来。
眼看就要落入法阵,他只得用挥臂硬生生挡了一下,仿佛泰山压顶,余震几乎将他内脏震碎。
他吐出一口血,跌落在地。
“哈哈哈,这只是一次警告,若是再敢来,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黄九郎朝陆判投去了一记怨恨的目光,转身飞离了。
他一直忍着,回到黄家庄自己的屋内,掩好门便才吐出一口鲜血,他这次伤的不轻。
该死的陆判!他恨得咬牙,但同时他也知道,他对陆判无可奈何。
这就是陆判嚣张的本钱,上级袒护,上告无门。
他不敢让父母和老太太知道他去找陆判的事情,擦净血迹,换了衣裳,窝在被子里休息。若是被家里人知道和阴司判官发生了冲突,定要他去赔礼道歉,他是万万不想的。就算王瑞是自己的恩人,但狐族也不会为了他去跟强大的陆判为敌。
他无能为力,这是比身上的伤痛更叫他感到痛处的,身上的伤能够养好,但他今后要如何面对王瑞呢?
这一夜,他连呻吟都不敢,就怕弄出动静叫家里人察觉,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好像更严重了,连起床都费劲。为了掩盖伤势,他对丫鬟宣称自己困倦了想睡而已,叫她们不要打扰自己。而他如今也五百来岁了,家里人除非察觉到什么,否则不会主动找他。
如此过了两天,这一日他痛苦的趴在床上,心想着,若是有千年人参补身就好了,可人参的须都送给王瑞了,他母亲正需要,不可能要回来的。若是再去求人参,以他现在的状态,就怕没到人参谷,便死在路上。
“公子,王家那位公子来了。”这时丫鬟在外面禀告。
黄九郎一惊,马上道:“就说我方便,不见了。”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王瑞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接着,人就推门进来了。
王瑞在黄家来去自由,这会直接来到黄九郎的卧房简直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