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故意拉长的话语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内情,众人都盯着嬴纵,嬴纵却垂眸把玩着手中酒盅,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那小小酒盅转出好看的花样,他的眸子微垂,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绪,可任谁都能看出他那微扬起的唇角,他似是在思量该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沈苏姀瞬时屏住了呼吸。

他能将她在众人面前掳走,他能点她一起狩猎,他总是会将她至于万劫不复之地,眼下皇上与诸位臣工妃嫔皆在,若他说出什么话来,她又岂止是万劫不复,她不过一个尚未笈箳的小小弱女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尚不到一月,却得太后宠爱得贵妃怜惜,若还引得皇子们为她争斗生出嫌隙,那她的存在不知要妨碍到多少人!

“本王的意思是——”

低寒的语声蓦然牵起了沈苏姀的心,她不知那厉鬼心性的人要说出何种惊世骇俗的话!

众人皆静,连主位上的几人都看着嬴纵。

嬴纵意味不明的一笑,“她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谁知未来会不会克夫……”

墨蓝的眸光往沈苏姀身上一扫又移开,嬴纵说出的话如同一把利剑一般伤人,可他语气悠然,好似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待说完那“克夫”二字,也不管在场诸人对沈苏姀的怪异目光和那骤然爆出低低议论声,手中转动酒盅的动作分毫未停!

“小七,不可胡言!”

陆氏忽然皱眉轻喝,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嬴纵忽然将手中酒盅“铛”的一声往身前桌案上一放,下颔微抬,那双墨蓝鬼眸牢牢地钉在了垂眸的沈苏姀身上。

他扬着唇,话音威慑霸道,“如此凶煞的命格,若非似妖如鬼之人怎与她相配?”

沈苏姀浑身一震,骤然抬头只对上双深海般的眸。

其实她一点都不介意他那尖酸刻薄的“克父克母”之言,听他如此说她反而轻松不已,她尚不能确定他这样说到底是何意,却又忽然听见他后面一句……

这世上哪有似妖如鬼之人呢……

可众人皆不知,对她而言他便是那妖魔厉鬼!那四字本是她对他的评价,那夜不小心被他听去,今日便出如此一言,她是说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压下她的“凶煞”?

沈苏姀眼底暗芒簇闪,正欲以眼神表示反抗,可那人却又忽然转过眸光,洒洒然身子一斜倚在了身后椅臂上,说话的声音更是带上了懒懒的讽意,“本王实在是为五哥担心,莫要为了美人连性命也不要了!”

命格这种事在这些位于权力巅峰之人的眼中有时并不算一回事,他们更喜欢用自己的手段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从而获得超然的成就感,可是对于生为女儿家的沈苏姀来说,说她明命格凶煞并不只是卦师无凭无据的一纸空言。

全家皆死,唯她独活……

越来越多诡异的目光落在沈苏姀身上,她垂眸静坐,背脊笔挺。

嬴琛自然知道沈苏姀的身世,心底微恻,面上混不在意的冷哼,“七弟莫要危言耸听。”

嬴纵悠然的轻敲椅臂,倾身靠近嬴琛,语声略低,“五哥若不怕,大可请父皇赐婚。”

嬴琛一滞,只堪堪道出个“你”字便说不出话来。

嬴纵便低笑开来,磁性的笑音入耳,惊起嬴琛背后一阵冷风。

“五哥此番若不是请旨,往后怕是没了机会。”

嬴纵依旧压低了声音,可身边嬴策、嬴珞几人皆是能听清那低幽之语,他饶有兴味的打量了沈苏姀一瞬,垂眸时更是道出叫人心惊的话来,“依本王看,沈家姑娘中唯有这五姑娘有几分颜色,可偏偏其人命格凶煞,虽则父皇早年间为本王测出的命格亦不是温善之辈,可克死全家这等事本王却是做不出来。”

嬴纵当年的命格……

嬴琛闻言面色微变,细长的凤眸半眯着往嬴纵带着的鬼面上冷眼一扫,强自笑道,“可七弟与沈五姑娘多番接触,却未见七弟有何变故?”

话音还未落定嬴纵便将受伤的手臂抬了抬,分明是对着嬴琛说话,眸光却是落在沈苏姀的身上,他抿着唇,语气幽幽覆霜,“却也怪那幕后之人,若是再多派十多个刺客,想必此时本王已是山野死尸一具,本王想,那幕后之人现在定在后悔,因为这一次失败,往后他想再杀本王便再没机会了,五哥,你说本王说的可对?”

回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嬴琛却生生顿了住。

他扯着唇角笑笑,“本殿又不是那幕后之人怎会知道?”

嬴纵仰身靠在椅背中再不言语,主位上陆氏嗔怪的目光便落了过来,“说话没轻没重,怎么就叫命格凶煞了,沈丫头乃是哀家心尖尖上的人,往后若是谁再敢议论也别怪在哀家这里没脸,小七,不若哀家先把你的王妃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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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他浴求之人并不在殿中!

大秦惯例,皇子封王之后便会成婚,是以当陆氏悠悠道出那句定下七王妃人选的话之时,在场众人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嬴纵虽然排行第七,可却是第一个封王的,当先为他选妃也没有什么不妥。

沈苏姀抬眸,只见嬴纵仍是靠在椅背之中,身姿挺俊一身淡漠。

陆氏本就没打算得他回应,只将眸光朝底下权阀世家们的女儿身上一扫复又看向昭武帝,“小七西境戍边辛苦多年,皇帝怎么想?”

昭武帝对适才的暗流汹涌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闻言笑笑,眸光温和的落在嬴纵身上,“阿纵这些年确是不曾叫朕失望,但凡是他喜欢的,朕自会准了他。”

陆氏笑意更甚,眸光在一身樱粉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的宁微倾身上流转而过,复又看向嬴纵,“小七,你若想求谁,大可开口——”

满室诸人皆将眸光落在嬴纵身上,有那心思洞明的已看向宁阀席上,想宁世子与七王爷关系非同寻常,七王爷虽然素来不近女色,却唯对这位宁家郡主颇为亲和,而他已有西岐家做后盾,若是此番再连了宁家的亲,这大秦的局势岂不是明晰许多?

嬴纵垂着眸,默了片刻,波澜不惊的开了口。

“孙儿欲求之人,并不在这殿中。”

平心静气的一句话,却似乎透着苍凉悲寂。

满殿君臣妃嫔,皆因他一言炸开了锅。

沈苏姀狭眸看着嬴纵,却见那鬼面森寒,墨蓝冷眸半狭,隐在阴影之中叫人辨不出情绪,他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绝不会放弃让自己失去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机会,可看着他那分毫不顾众人的冷峻模样,沈苏姀又明白,这等傻事,他真真切切的做了!

沈苏姀转头看过去,宁微倾仍是垂眸端坐,依旧是那般安然静好,可正是如此不动声色的姿态与满室的喧哗愕然显得那般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