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2 / 2)

沈菀萝背脊一僵,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沈苏姀,“我没有勾引辅国将军!”

清澈的眸子里浮着一层水汽,是又委屈又害怕的模样,沈苏姀抿了抿唇角,面色不甚好看,这边厢沈鸢芙瞄到她的表情眸光微亮,当即代替沈苏姀继续道,“你没有勾引辅国将军,那你为何睡在辅国将军的床上,那厢房距离我们的宴会之所有些距离,你又是如何走过去的,你要说你不小心乱闯了?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敢说你没存着什么心思?那时辅国将军歇息的地方,难不成是他将你掳过去的?分明就是借机勾引想让攀上辅国将军,再者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辅国将军早就存了些小心思!”

沈鸢芙最开始问的时候沈菀萝的脸还是青白交加,可待最后一言落定,她分明煞白的面容竟然腾地一下浮起了两分熏红之色,看着沈苏姀的眼睛再也不敢直视,连忙低下了头去,可落在身前的手却更紧的攥了起来!

沈鸢芙冷笑一声,“侯爷,你可看到了,七妹妹如此分明是做贼心虚。”

沈苏姀见此挑了挑眉,眼底微光一闪心底已经有几分明白,虽然不曾经历当时之事,可听到沈鸢芙这些话她大概也能明白当夜发生了什么事,微微一叹,看着沈鸢芙道,“你且告诉本候,太后这一番赐婚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

沈鸢芙一愣,沈君心蹙眉,沈菀萝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满是迷茫和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见几人表情如此不由生出了两分好笑的意味,沈鸢芙大抵是看出了沈苏姀眼底的善意,愣了愣却猛地伏身在地,“侯爷明鉴,菀萝无心冒犯辅国将军,亦无心嫁与辅国将军,侯爷在太后面前一言九鼎,请侯爷去求太后撤了这一道懿旨罢。”

沈苏姀挑了挑眉,沈鸢芙嗤笑了一声,“假惺惺。”

沈菀萝身子伏在地上抖了一抖,不动,沈苏姀抿了抿唇,而后才又淡淡的开了口,“懿旨已下自然不是那么好撤的,况且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若此刻再没了这赐婚的婚约,一个名声不甚好的女子将来你要如何自处?”

微微一顿,沈苏姀想起什么似得问沈鸢芙,“外头怎么传的?”

沈鸢芙本是一心要职责沈菀萝,闻言面上却有两分诡异之色,顿了顿才道,“外头,外头传言是辅国将军酒后失德……咳……在宫宴之上欺负了沈家七小姐……”

沈鸢芙吞吞吐吐的说完,顿时看到沈苏姀先是一愣,而后眼底竟然闪过了两分哭笑不得之意,沈鸢芙眉头一簇,连忙补上一句,“不过宫里头的贵人们都能明白当夜发生之事。”

沈苏姀也不管沈鸢芙这话如何说,只又看着沈菀萝,沈菀萝默了默好似鼓足了勇气似得道,“当夜之事……菀萝已经认命,只是当夜菀萝并未和辅国将军发生什么有辱门风之事,还望侯爷明察,请侯爷进言太后撤了这赐婚懿旨罢,菀萝不怕将来不能自处。”

这一番话倒像是发自肺腑,沈苏姀看她说完了话就定在那地上不动的模样叹了口气,给香书一个眼色,香书立刻上前将沈菀萝扶了起来,沈菀萝愣愣的被拉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百无聊奈的把玩着茶盏,看着沈菀萝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便也无需在我面前求我降罪,这懿旨来的十分突然,我本想着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嫁我便为你想些法子,眼下看来倒不是这般,既然如此,那这懿旨自当还是遵从的好。”

沈苏姀的目光虽淡,却好似能穿透人心,沈菀萝唇角几动似乎欲言又止,可面上却是又红了红,沈苏姀唇角便一弯,“辅国将军位高权重,正要你这样的门阀姑娘相配最好,你们从前虽然不甚相熟,可你有这份心,辅国将军那里……好似也不曾听说他对别家姑娘有意,既然如此,这桩婚事倒是极好的,过了年你也有十四了,太后既然要两家自己议个婚期,倒是越早越好些,这个就稍后与辅国将军商量一番再说吧。”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默了默,沈鸢芙忽然开了口,涩然又透着两分尖刻,“侯爷您,您竟然就这般让七妹妹嫁给辅国将军了,七妹妹这般的行径……”

沈苏姀的眼神淡淡扫过来,沈鸢芙不知怎地便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沈苏姀勾了勾唇,“太后既然有此道懿旨,便说明她老人家十分看好这段姻缘,何况懿旨岂是你我能改的,这桩事虽然有些蹊跷,可你连自己妹妹的品性都不信了?或者,你不愿让自家妹妹嫁个好人家?”

沈鸢芙精致的面容抖了抖,沈苏姀不等她回答又看向沈菀萝,“等你成了将军夫人,流言蜚语自然都会散去,你且安心待嫁便可。”

沈苏姀徐徐将这一番话说完,沈鸢芙生生压着一股子不甘心,沈菀萝却是怔怔的望着沈苏姀目光复杂万分,沈苏姀扫了她们一眼,“好了,今日我乏了,都退下去吧,将这懿旨送去祠堂供着,顺便将这桩喜事告诉给老太君,其他的让杨嬷嬷掂量着办吧。”

沈苏姀一声落定便朝着内室走去,沈君心瞅了沈鸢芙和沈菀萝一眼跟在了沈苏姀身后,外头厅中沈鸢芙深吸两口气,对着沈菀萝冷哼一声当先走了出去,沈菀萝静静愣在当地一时忘了动,香书站在一旁看着不由提醒她一句,“七小姐,侯爷没有怪你,这婚事眼下便是定下了,您是要做将军夫人的人了,眼下先回去歇着吧。”

沈菀萝愣了愣,唇角几动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朝内室入口处看了一眼,脚步有些沉重的转身走了出去,内室之中,沈君心正疑惑的看着沈苏姀,“阿姐你当真就让沈菀萝嫁给辅国将军了?这桩事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沈苏姀正在看这一个多月之中送入府中的邸报,闻言唇角微抿,“不管怎么说沈菀萝也算是你姐姐,嫁到一户好人家也是好的,懿旨既然已下,没必要再去惹是生非。”

沈君心眉头微蹙,“可我瞧着辅国将军分明中意的是你!”

沈苏姀落在邸报之上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沈君心的身上,沈君心被她那凉凉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眉头微蹙梗着脖子道,“我说的是事实,人家为你差点命都没了,转眼却莫名其妙的被赐婚与沈菀萝,我如果是辅国将军一定呕死了!”

沈苏姀的眸光便眯了眯,这边厢沈君心咧着嘴呵呵一笑,试探性的上前几步,眉头微蹙道,“总之也不管那沈菀萝有没有冒犯辅国将军了,不过这桩婚事你也不能只顾着沈菀萝,她是有那个心,我瞧着辅国将军应当不会对她怎么,啧,你这么做太不厚道。”

见沈君心那有些怕怕的样子,沈苏姀懒得理他,又将眸光落在了手中的邸报之上,这一月多来虽然君临城没发生什么大事,可是小小的波澜却是不断,比如百官请命让昭武帝立太子,又比如八殿下嬴策已经入了忠勇军,再比如忠亲王嬴珞已经在正月初九将侧妃傅凝迎入了王府,再比如,贵妃娘娘的立后大典已经定在了三月初十……

这些事情并非是突然出现的,因此沈苏姀也不觉得意外,可是即便是在这温暖如春的自家闺房之中,君临城之中的暗涌好似已经铺天盖地的朝她压了过来,申屠被抄家,除却大义灭亲的辅国将军之外,这个屹立不倒百多年的权阀终于成了过眼云烟,而此时,那个因为涉嫌陷害大皇子嬴铮的罪魁祸首申屠致正被关在天牢之中,一个权阀眨眼之间便没了,从苏阀到窦阀到申屠,沈苏姀无端的想到了孟南柯讲过的那个故事,不由在背脊上生出两分凉意。

“阿姐,我说的你听到没有,秦王遇刺了回府三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沈君心的声音落在耳边,猛地将沈苏姀震的回了神,眸光一转看向沈君心,眼底竟然没有意外之色,沈君心看着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的一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说起来这阵子君临城里头热闹不少,百官都在请立太子了,其实有些什么好请的呢,只要贵妃立后之后,秦王不就是当仁不让的太子爷!”

沈苏姀闻言眉心一簇,并未言语,这边厢沈君心叹气的看了看沈苏姀,有些着恼的道,“你回来这么一会子,怎么一句话都不问我这一个月过的怎么样呢?”

沈苏姀闻言放下邸报,一笑,“那你过的怎么样?”

沈君心哀怨的看了沈苏姀一眼,眉头微蹙道,“原来有老太君管我,后来有你管我,本来你走了之后按理说我能自由点,可是姨娘又管我,她不准我随便出去,还说些神神叨叨的话,我这一个多月过的不知道多苦闷,你回来了就好了,带我出去玩玩!”

沈苏姀听到那神神叨叨的话眉头一挑,“姨娘说了什么神神叨叨的话?”

沈君心眸光微闪,“就……就说什么外面不太平之类的。”

瞧他那模样沈苏姀便知有异,不过眼下她也不打算多问,沈君心见她没有追问倒也松了口气,唇角微勾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问题,“你当真要沈菀萝嫁给辅国将军?”

沈苏姀眉心又蹙了起来,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孩子管这么多做什么,眼下太后赐婚懿旨已下,便是辅国将军也只有遵从的份,这件赐婚之事虽然蹊跷,可必定与菀萝没什么关系,你往后莫要在我面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辅国将军是辅国将军,我是我!”

沈苏姀语气严厉,沈君心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沈苏姀懒得与他多言,“时辰不早,眼下回去歇着,明日一早来院子里练一套剑法与我瞧瞧,若是一丁点进步都没有,有你好受的!”

沈君心干笑了两声往外走,走至门口又顿下了步子,沈苏姀挑眉以为他又要再说什么,可沈君心不过转头看着她道,“夜里冷,阿姐多盖被子。”

沈苏姀一怔,这边厢沈君心已走了出去,回过神来,沈苏姀唇角不由得狭了两分无奈笑意,这边厢香词却是拿着个信笺走了进来,沈苏姀一看那信笺便知是孟南柯送来的,当即伸手接了过来,一看之下微微松了口气,却有些微的疑惑。

孟南柯信笺上说着一月以来君临城相安无事,可沈苏姀却觉得越是平静越是不寻常,香词站在一旁,看着默然的沈苏姀轻声开口一问,“主子,此番事情有些诡异,五日之前赐婚的懿旨就到了府中,可咱们在路上却没收到消息,王爷那边也未提起呢。”

沈苏姀垂眸苦笑,无端提起做什么,出自他的手他何必提起,那人早前在马车之中说的话难道是以为她此番必定会动怒么,可若是她动怒,他只怕比她更怒,这个人啊,心底暗自摇了摇头,沈苏姀放下邸报朝那床榻走去,“此事暂且如此吧,或许都是天意。”

许是连日来都与嬴纵同塌而眠,今日忽然恢复了一个人睡沈苏姀颇有几分不习惯,辗转反侧半晌才勉强入了睡,然而入了睡却又是各样光怪陆离的梦,零零碎碎的叫她应接不暇,却根本看都看不清楚,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本就疲累的神思当真没有半点歇下来的,到了后半夜,身上已经发起凉来,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好似被人塞了铅块一般难受!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上,第一天一大早沈苏姀便醒了过来,醒来之时只觉得身上一阵冷过一阵的,沈苏姀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有些受寒,这一路上都是由嬴纵照顾,只自己睡了一晚上便受了寒?!沈苏姀自己想想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想到嬴纵,又不禁想他昨夜是什么时辰睡下的,他大抵以为她风风火火的去找他,呵,叫他等一晚上也好!

誰让他花花心思那般多!

沈苏姀躺了一阵,外头香书的脚步声已经走了进来,沈苏姀便掀帘下了地,脚步略有些虚软,沈苏姀定了定神,料想着当没那么严重,便也未对香书提起,穿衣打扮之后,沈君心提着剑到了小院之内,沈苏姀赶着进宫去见嬴华庭,随意看了几眼便出了府门,沈君心一脸苦相,却又奈何不得,只好眼睁睁看她上了马车朝宫门方向去。

顺着圣德大道一路朝天圣门慢行,时间虽然尚早可大街之上已经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天气已经没有年前严寒,君临城正在慢慢地恢复鼎盛的生机,马车一路至天圣门之前,守门的禁卫军看到来的马车挂着沈府的牌子本就意外,待沈苏姀递上自己的腰牌之事众人更是愣在了当场,洛阳候奉命离开君临的事情举国皆知,可怎地就回来了……

沈苏姀将诸人的意外看在眼里,可她知道,这些守门的小兵们见到她意外,宫里的主子们见到她必定不会意外,她既然已经回了君临,那谢无咎和何冲必定也被放了出来,一旦得知她人已经走了,定然要往君临送消息的。

沈苏姀自内仪门处下马车,想了想还是当先往漪兰殿去,漪兰殿是从前嬴华庭尚未离开君临之后的住所,再回来君临之后暂住在了贤妃那处,后来贤妃自请出宫,她便又搬回了漪兰殿,按道理说沈苏姀应当先去太后处请安,不过她携了嬴华庭一道去自然也是可以的。

沈苏姀今日内里着一身湖蓝色宫装,外面仍是系着一件雪狐斗篷,独自一人走在宫中,免不得要遇上些宫女,偶尔一两个认识她的看到她都有几分意外,沈苏姀咳嗽了两声,施施然至漪兰殿之前,侍卫刚进去通报里头就飞奔而出一道紫貂加深的明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