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忽然不再说话,嬴华庭也是微微一叹,心说若沈苏姀这般的家世身份心性,叫她动心也不甚容易,奈何这才刚情窦初开一瞬,却又得了自家七哥心中有人的信儿,这岂非是犹如在三月春风中忽然给她下一场冻雪似得伤人,可这人也是个执拗性子,嬴华庭好生的打量着沈苏姀,忽然想,若非是七哥心中的那个人实在太特别,她和七哥,倒也不是不相配的,一时想得太多,嬴华庭又顾念着沈苏姀的身子,不由得勾了勾唇安抚道,“好了,今夜我说的你且想想便罢了,我也是为了你好的,我素来不喜欢逼别个,这件事……看你自己罢。”
沈苏姀陡然回神,看着嬴华庭的眸色颇有两分动容,嬴华庭又勾了勾唇,“你眼下有病在身,无需想那许多,先歇着吧,等明日身子好些了再说其他!”
沈苏姀闻言点了点头,嬴华庭便扶着她躺了下,“外头候的有宫人,你若是有什么吩咐便叫她们进来便是——”
沈苏姀应是,嬴华庭将床帏放下便走了出去,听到脚步声远去,沈苏姀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来,叹了口气,虽然睡了一天,可适才那汤药之中却好似有助眠的东西,她这会子竟然又有些昏昏沉沉起来,沈苏姀心知眼下嬴华庭这一关暂且过了,当即便也由着自己带着浑睡去,然而刚躺下,那满身上下的酸软和脑袋里的昏疼喉咙里的嘶痛便叫她有些难熬。
人在病痛之中最为脆弱,虽然嬴华庭待她已是极好,可眼下这昏光幽幽的陌生屋子仍是叫她心底生出些难言的凄凉酸楚,正有此想她心底便有些心惊,她什么苦没受过,前世不必说,成为沈苏姀之后的半年那又过的是什么日子,眼下竟然因为这一点小病痛就生出这等没出息的心思来,定然是因为数日来由他照顾她,眼下离了他,可笑她竟然伤春悲秋起来了,沈苏姀心中暗暗嘲笑自己,强自定了定神,咬着牙将自己沉入那睡意之中,正有些迷迷糊糊的,忽然觉得眼前的光一暗,沈苏姀豁然睁眸,适才屋子里的昏灯果然全都熄了,眉头一簇,沈苏姀当即知道不妥,下一刻,已有一抹内息朝她的方向探了过来!
沈苏姀眉头一皱,当即开了口,“来——”
“人”字没来得及喊出口,因嗓子沙哑,前头那一个“来”字也只是极低的一声,床帏随着那“来”字骤然掀开,沈苏姀瞧着那立在床边的身影怔怔的愣了住,嬴纵探身而入,极其熟练的滑进她身边的被窝,低笑一声揽她在怀,“怎地不喊了?”
大手揽在她腰上,沈苏姀的脸紧紧的贴在他下颔处,沈苏姀愣了一愣,也不知是怎地眼角处竟有些发热,昨天晚上便是一晚上的煎熬,今日又是一整天,心中念着他想着他,却也知道他必定是不能来的,可没想到这大晚上的,他竟然做起了这等宵小之事入宫来瞧她,沈苏姀被他身上的气息和温暖铺天盖地的裹了住,知道他将唇欺上她的唇她才陡然回过神来,猛地将他一把推开,有些微喘的问,“你怎地来了?”
嬴纵忽然被推开心里顿时受挫,眉头微蹙还以为她是为了那指婚的事情生气,微微沉默一瞬,到底是重新将她揽入了怀中,淡笑道,“不希望我来吗?”
沈苏姀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想”,可顿了顿到底是忍了,抿了抿唇,语声哑哑道,“宫中守卫森严,华庭待会子指不定就会过来,外头还守着人,你怎地……”
嬴纵唇角微扬,“如此正好,叫她知道我移情别恋爱上你了。”
沈苏姀一愣,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你,你刚才听到了?”
嬴纵蹭蹭她的脖颈,语声带着愉悦,“你既然睡梦之中都在喊我的名字,想必心中还是想要我来的,阿姀,你怎地对华庭承认你对我动心了?”
沈苏姀苦笑,“叫她听到了,不承认还有什么法子。”
嬴纵闻言顿时眯了眯眸子,深吸口气,忍了,落在她腰间的手在她背脊之上游曳,用唇去触她的额头,语声低沉道,“今天一天怎地还是这么烫,太医院那些老东西愈发不中用了。”
沈苏姀听他骂人唇角不由得一弯,“是我这病来得急,与他们无关。”
嬴纵听着她这声音便心疼的很,一路从上而下吻到了她唇上,可刚碰到便又被沈苏姀推了开,嬴纵浅吸口气,语声凉了半分,“你在生气?”
沈苏姀本就鼻塞闹热呼吸不上来,被他几番撩拨便有些喘,稍一平复便听到他这一问,眸光一转,当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心头一紧,沈苏姀这才想起来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不由轻咳了一声抿唇闷闷道,“你都自作主张了,还知道我会生气吗?”
嬴纵一默,再说话时语气便有些沉郁,“所以,你眼下是在气什么?难道你觉得这一段姻缘不好吗?沈家七姑娘对辅国将军有意,辅国将军位高权重,可惜背后家族已灭,若是和沈家结亲,将来便能为沈家所用,看,我都替你打算好了。”
他语声恻恻,沈苏姀何尝听不出,可她不愿助长他这等气焰,只抿着唇哼声道,“就你会算计,你怎地知道七姑娘对辅国将军有意,何况只七姑娘有意便可?若是辅国将军无意必定也不算一段好姻缘,你这般强买强卖的,误了两人可怎生是好?”
沈苏姀发了一天的烧,眼下这思维自然不必平日里清明,这一番话出去实属一个旁观者的看法,可她忘记了,她口中的辅国将军极有可能对他有些别的心思,而眼前这个男人是万万不允许的,话音落定,便听到感觉到面上正被一道略带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沈苏姀一感觉便知,他眼下定是凤眸半眯带着危险气息的盯着她的!
眉头一挑,沈苏姀兀自觉得眼前这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此番促成赐婚之行的残暴无道来,浅吸口气,正要再对其进行指点,还未说话,下巴已被两根指头捏了住,一丝刺疼漫上,沈苏姀“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正要说话,嬴纵已低头欺近半分,语声凉凉道,“就我会算计?!所以,你刚才是在骗华庭的?你根本不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
这话语太过危险,沈苏姀被他捏着下巴,只觉委屈的很,他适才还温声细语的,这倒好,刚说两句话就要弄疼她了,抿了抿唇,心底很是恼火,偏生嬴纵话语未断,语声继续道,“你的意思是此番这赐婚是赐错了,应当让辅国将军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子是不是?”
沈苏姀下巴被他攥着,一动不能动,他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叫她觉得不舒服,可她到底不是个心一横就能会说反话专门气别个的性子,这桩婚事说起来还是很相配的,只是她不想让他下一次继续这般自作主张罢了,再说若是真的闹出一场孽缘出来,岂非是毁了别个?
沈苏姀这般想着小手已从被子里头伸出一把将他的大手扒下来,这才浅吸口气语声沙哑道,“所以你是来对我发脾气的,可惜我眼下没力气和你吵架,再吵下去恐怕要把华庭引过来,眼下时辰已晚……不如你先走罢?”
虽是问他,那分明是送客之词了,沈苏姀揉了揉自己下巴,翻身朝里睡去,只留给了嬴纵一个背影,嬴纵听着她这话愣了愣,懊恼的地叹了一声,苦笑着靠了上去,“怎地被你两句话就惹怒了,弄疼你了?我瞧瞧……你眼下病着,是我不对。”
前头才“恶声恶气”,这会儿却又知道弄疼她了,沈苏姀心底暗骂嬴纵善变,这边厢却又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她打定了主意不动,嬴纵见她不接话不由得一叹,“我是来瞧你病的,怎地敢对你发脾气,从早上担心到现在,你不知我心底的难受,刚才手重了些。”
沈苏姀唇角“哼”了一声,嬴纵心底暗骂自己几句,将她重新搂在了怀中,唇瓣在她后颈上摩擦着轻声道,“阿姀,阿姀,阿姀,阿姀……”
亲了亲她的颈侧,语声更为温柔,“你病着呢,莫要生气……”
蹭了蹭她的肩窝,“等你好了,随便你罚。”
沈苏姀被她软声一唤心底早已软了一大半,再听到他那心疼的话更是有些失笑,撇了撇嘴道,“那你说,你此番是不是自作主张了?”
嬴纵一默,“是。”
沈苏姀唇角一弯,“那你这次行事是不是太霸道欠考虑了些?”
嬴纵又一默,“是。”
沈苏姀心头一片温软,语声也变得温润,“那你以后还会如此吗?”
嬴纵浅吸口气,“不会。”
沈苏姀听着他如此乖觉的回答哪里还能与她生气,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情轻松,嬴纵一把将她转过了身来,两人面对着面,嬴纵瞧出了她眉宇之间的疲累,不由低声道,“你定是累了,早些睡罢,我看着你,刚才真弄疼了?我瞧瞧……”
沈苏姀软软倚在他胸前,闻言笑了一声,“其实也不疼……唔……你不能……”
没错,嬴纵今日第三次被沈苏姀推了开,眉头紧皱,嬴纵满是没吃到的懊恼,眼看着就要在发火边缘,沈苏姀已捂着嘴巴道,“我的病气要过给你,不能亲啊!”
嬴纵听着这话一愣,“你不叫我亲就是因为这个?”
沈苏姀愕然,与他说了这么多是真的有了睡意,点点头道,“不然呢!”
嬴纵无声无息的勾了勾唇,颇有些哭笑不得,而后一点点将她捂着唇的手拉下来,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
沈苏姀本以为嬴纵要说的是我不亲你,乖乖的将手放了下来,可他话尚未说完,天旋地转之间她就被嬴纵猛地一下放在了他身上,她在上,浑身酸软无力,他在下,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颈,动也不动就能将她吻得极深极深,沈苏姀无奈至极,不出片刻便被他夺去了呼吸,只能拼命的从他口中汲取两分空气,一个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有火星四溅,直等到沈苏姀肩头的衣衫都被他吻得散了一大半之时他才将她放了开,在她腰背上好一阵轻抚才低笑一声将她放下来搂在怀中,趁着她不住喘息的劲头压低了声音道,“我不嫌你病着……不过今日你难受,如此便饶了你!”
沈苏姀喘着气,这才知道那“我不”之后的话是什么,一时又是无可奈何又是莞尔失笑,见她呼吸平复,嬴纵才将她好生的搂在了怀中,唇角一弯擦着她的耳朵道,“我们都已有了夫妻之实,我又怎么会嫌你病着?”
沈苏姀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窝在他胸前脑袋里昏昏沉沉起来,一边沉入睡意之中一边开口与他说话,“你什么时候走呢?明天早上会被发现的罢?”
“我后半夜就走,看着你睡着了就走。”
“好,那你当心些。”
“你不是说你一个人睡的时候睡不好?那你昨夜可睡好了?”
“哎,就是昨夜染了风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