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华庭虽则年纪不小,可情事一道却未经历过,又是在沈苏姀的面前,这问题一出她面上便是一红,摇了摇头,否定的话却未说出口,沈苏姀见此心底几乎立刻便生出了一个想法,本想问她,可看着嬴华庭不语的样子便生生忍了住,目光不经意的扫向远处的紫檀木高柜,心底立时疼了一下,浅吸口气,她打趣的道,“公主若是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诉苏姀,且不知公主中意的该是哪样的人物,凭公主的性子,大抵会喜欢超然世外的……”
一语落定,嬴华庭立刻讶然的看了沈苏姀一眼,似乎在惊愕沈苏姀怎么知道,沈苏姀笑了笑,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嬴华庭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多说的,沈苏姀也不勉强,又和她说了一阵子便起身告辞,外头嬴纵看到她出来便放下了茶盏起身,却又眼利的发现她面色不对,当即迎上来几步,“这是怎么了?”
沈苏姀对上他担忧的眸子摇了摇头,“看到华庭这模样总是觉得有些内疚。”
嬴纵微松一口气,牵了她的手往外走,两人到寿康宫的时候陆氏正在午睡,路嬷嬷苦笑的看着两人道,“昨日娘娘动了气,一时有些险,这两日太医用的药有些重,娘娘一日里头也就醒来那么几个时辰,王爷和侯爷眼下也不必久等了,娘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待娘娘醒了奴婢一定将侯爷和王爷的心意带到便好了。”
沈苏姀眉头微蹙,没想到陆氏此番当真凶险了一场,既然路嬷嬷如此说她亦不纠结,稍坐片刻便和嬴纵一起出宫去,上了王辇沈苏姀的眉头紧皱不展,嬴纵看的有些心疼,不由将她揽在怀中安抚,沈苏姀经他一阵安慰才展了眉,嬴纵有些放心不下,将她一路送回了沈府又陪他入了府,一入沈府,满目皆是喜庆耀目的大红之色,沈苏姀和嬴纵齐齐一怔。
杨嬷嬷带着府中下人过来行礼,口中满是笑意的道,“侯爷,这些都是辅国将军府送过来的聘礼呢,您早前不在府中,奴婢便做主将这聘礼收下了,您看……”
十丈见方的中庭之中,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齐的排布,大红色的喜绸扎覆其上,委实是一片浩大阔绰的场面,沈苏姀的目光从这聘礼之上扫过,这边厢杨嬷嬷已经将聘礼单子递了上来,“侯爷,您看看,这是聘礼单子,辅国将军此番对七姑娘委实是尽心尽力,这样大的手笔在君临城委实数一数二了,消息已经送到了七姑娘那里,七姑娘也十分欢喜呢。”
沈苏姀从那礼单之上扫过,并未去接,只吩咐道,“这些聘礼无需叫我过目,你看着安置罢,将管家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杨嬷嬷连声应下便着人去叫管家,沈苏姀又看了那红彤彤的中庭一眼,转身往伽南馆走,嬴纵跟在她身后,眸光也扫过那中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人回到伽南馆不久管家刘喜便领命而来,沈苏姀当着嬴纵的面吩咐,“辅国将军的聘礼已经送来,昨日我已问过辅国将军,辅国将军欲将婚期定在八月,眼下你去走一趟,将婚期的具体日子定下。”
刘喜自然也被那申屠孤的聘礼惊了一惊,听到是这份差事当即高高兴兴的领命而去,沈苏姀吩咐完了却见嬴纵眉间笼着一层暗色,她挑了挑眉有些不解,下一瞬嬴纵面上又恢复了常色,看了她一瞬道,“今日我留下?”
沈苏姀唇角一弯,点了点头。
既然打定了主意以大婚为重,沈苏姀便暂时不去想那苏阀的案子,虽则如此,夜间趁着嬴纵沐浴之际还是将香词叫到了身边,香词不知沈苏姀有何吩咐,可看到沈苏姀阴沉的面色心底却有些拿不准,良久,沈苏姀才道,“去给我查这个人。”
说着递过来一张信笺,香词见沈苏姀这般只以为这次要查的是个大人物,可打开那信笺一看却是愣了住,不禁看着沈苏姀道,“怎是孟先……”
沈苏姀手一挥打断了她的疑惑,只冷声道,“这个人身份很不简单,有些东西你们再怎么也查不出,我只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动向,去了何处见了谁说了什么话,能查到多细致便要多细致,无论查到多少,都需一丝不漏的报上来!”
香词应声而去,沈苏姀的眸子便彻底的暗了下来。
人心难测,越是最亲近的人越容易叫你猝不及防,孟南柯,南柯……
这一夜沈苏姀未曾做梦,天色微明之时便按照往日的习惯醒了过来,却不想一醒来便又对上嬴纵正瞧着她的双眸,沈苏姀被他这双眸一眨不眨的模样惊了住,想了想沈苏姀才抚着他的脸苦笑,“你这模样莫不是看了我一夜?”
嬴纵墨蓝的双眸一深,一把按住了她落在自己颊上的手,轻轻揉了揉,“可做噩梦了?”
沈苏姀心底动容,又有些失笑,“没有没有,没做噩梦,你这般盯着我就是怕我做噩梦?若是这般,往后莫不是你夜夜都不睡了?
嬴纵一叹,“或许大婚之后就好了。”
沈苏姀笑意一深,听着他这孩子气的话有些无奈,“这是怪我将婚期定的太晚?”
嬴纵抵了她的额,“或早或晚你都是我的人。”
沈苏姀失笑,“怎么说都是你……”
她的呼吸洒在他唇上,嬴纵一时将忍不住头一低便将她的樱唇噙了住,沈苏姀低呼一声,双眸盈盈一弯,虚虚闭着眸仰起了脖颈,嬴纵身形一转覆在她身上,娇软的身子无骨般在他身下轻颤,大手在那起伏的腰线上流连,没多时身下人儿已红着脸哼唧起来。
嬴纵在沈府一留便是三日,沈府七姑娘沈菀萝和辅国将军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三,因为还有一个月多一点,沈府上下便要为此事忙乱一阵,刑部将苏阀案子的折子撤了回来,一副在不打算查下去的样子,再加上沈苏姀和嬴华庭没了动静,昭武帝便也不再管此事,沈苏姀便安心的在府中绣起了嫁衣,时光飞逝,一转眼便到了六月下旬,这一夜嬴纵再至沈府留宿,一大早的两人尚未起身外头香词已经敲起门来,沈苏姀实在想不到这个时辰会有什么事让香词如此着急,披着单袍挽起头发起身去外室打开门,便见香词面色诡异的站在外头道,“主子,琅琊城的慕公子来了……您看这……”
沈苏姀眉头一挑,沈苏慕?!
沈苏姀心底满是惊讶,香词又道,“不仅人来了,还送来了好些东西。”
沈苏姀又是一鄂,眸光一转便有些明白,“好,先请到书……”
“房”字还未落定,伽南馆门口已有白衣墨发的身影出现,沈苏慕远远瞧见沈苏姀站在正厅门口当即笑着走了过来,口中徐徐道,“姀儿,我来晚了……”
沈苏姀看着沈苏慕漆黑的眸子心底苦笑,面上却还是弯了弯唇,算起来他们已有半年多未见了,对这位大哥她实在是漠然不起来,思绪一转沈苏慕已几步至她眼前,上下打量了沈苏姀一瞬不由点头,“果真是到了出嫁的时候了,赐婚的消息传到琅琊的时候已经有些晚,这两月为你准备嫁妆又耽误了些时间,便也只能到了今日才能来见你。”
“大哥何出此言,大哥便是什么时候来都是好的。”
见沈苏慕已经出现,沈苏姀便对香词挥了挥手叫她退下,因为嬴纵在此,这院子里的其他人早就遣了出去,这会子便只有他二人站在门前,见香词退下,沈苏慕面上的笑意一淡接着便问,“姀儿,大哥问你一句,不想那懿旨如何,你可当真是要嫁给秦王?姀儿,你要知道,喜欢一个人和嫁给一个人是不同的,你想好了?”
沈苏姀闻言唇角泛上两分苦笑,这位大哥对嬴纵果真一万个不放心,沈苏姀心底一叹,正欲点头,却不想身后却有一道脚步声传来,只听嬴纵语声低寒的道,“慕公子远道而来,实在是费心了,婚旨已下,慕公子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苏姀听着这话额头一阵跳疼,抬睫一看便见沈苏慕面色一白有些莫测难看,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沈苏姀心底的感叹更为深长,而嬴纵却不管旁的,走到沈苏姀身后在她肩上披了一件外袍,口中道,“晨起有些凉,当心染了风寒。”
沈苏慕面上虽无尴尬,可看到嬴纵这一大早的从沈苏姀的闺房之中走出,又看到他待沈苏姀如此亲密,不用想就能知道这二人已然……他并非遵从那南国守礼之风,可心底还是无端涌起两分怒气,眼下尚未成婚,便是二人关系再亲近也不当如此,看着沈苏姀温柔乖觉的模样,沈苏慕心底已经断定必定是嬴纵其人威逼利诱使坏……
拢在袖中的拳头紧攥,沈苏慕生生将那怒气忍了住,沈苏姀定了定神,也不解释那许多,只一侧身抬手做请,“大哥请进罢。”
沈苏慕再生气也不会对沈苏姀发难,只面色寻常的进了厅门,沈苏姀为三人倒了茶,只觉这庭中的气氛委实算不得好,沈苏慕虽然面色正常可唇角紧抿不愿多言的样子,嬴纵又是毫不在意旁的横刀立马坐着,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沈苏姀心底无奈,只得看着沈苏慕道,“大哥此番是专为我送嫁妆来的?其实此事大哥不必操心的。”
沈苏慕对沈苏姀之时语声便十分温润,道,“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当为你准备嫁妆的?我知道沈家的财力不在乎这些,可我的心意还是要尽到,此番送嫁妆,也是来看看你。”
沈苏姀便道,“那大哥是准备要留到婚期之后吗?”
沈苏慕摇头一笑,“冬月才是你的婚期,届时我一定会提前来,可这几个月的时间却还是不成,琅琊城事务繁多,郡主独自一人应付不来。”
沈苏姀点点头,沈苏慕便又扫了嬴纵一眼道,“我打算在君临留三日。”
沈苏姀唇角一弯,顺口便道,“既然此番不是为了琅琊之事,大哥不妨就住在沈府便可。”
沈苏慕对沈家没什么感情,看到这些旧景或许还会触景生情,沈苏姀本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想她的话刚落地沈苏慕便一口应了下来,“如此正好,我们兄妹二人也可好好说说话。”
这话一出,嬴纵周身的气势顿时变了,森森的目光往沈苏慕身上一扫,眼若寒刀,那不善之意连沈苏姀也能感受到,沈苏姀觉得有些好笑,便轻咳一声看着沈苏慕道,“既然如此,那我眼下便安排人为大哥安排院子,大哥到的这样早,想必是连夜赶路舟车劳顿,眼下不若先去沐浴歇下?待大哥休息好了我们再叙?”
沈苏慕是玲珑剔透的人,看着样子便知道是沈苏姀要打发嬴纵,他便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应了,沈苏姀出门唤来香词,吩咐一番沈苏慕便跟着香词走了,待两人一走,嬴纵身影一动便将她揽在了怀中,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就往内室去,沈苏姀面上笑意愈深,下一瞬后背便跌在了床榻之上,嬴纵压在她身上语气不善,“怎地让他住在沈府?”
沈苏姀失笑,“他本就是沈府的大公子……”
嬴纵冷哼一声,“他这人次次都不怀好意!”
沈苏姀轻咳一声,“他……也是为了我好。”
嬴纵眉头一挑,“不让你嫁与我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