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的动作便顿了顿,冷声问,“说,你还做了什么安排?”
谢无咎眸光簇闪,乌溜溜的眼瞳一阵乱转,沈苏姀手一抬又要落下去,谢无咎挣扎着连退几步,“好好好,我说,我说,除了李信的十万大军还有西北之地的驻军也会赶过来,估摸着就在这一两个时辰就会到了,苏苏,你得考虑下我的立场,我眼下毕竟还是南煜人,你要是说你休了嬴纵从了我那我早早就告诉你此事了……”
沈苏姀眸色大变,抬脚便踢在了谢无咎膝盖,谢无咎又叫一声,便听沈苏姀狠声问,“西北之地的大军有多少人?!说实话!”
谢无咎委屈的捂着膝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啊,二十万,二十万人!”
沈苏姀简直连揍谢无咎的心思都没了,眸光一转看向了远处的山林,夜幕正在落下,十万人马再加上即将到来的二十万人马,他们这五万人能抵挡多久?!
沈苏姀凝重的看了王翦一眼,王翦同样的面色沉重,沈苏姀对他点了点头,王翦立刻去吩咐调整战法,整个城中的秦军都为接下来的苦战严阵以待!
瞬间的变化谢无咎看到分明,却叫他一时为难起来,不由上前道,“苏苏啊,这个,这个,你不会真的砍了我吧……咱们……”
沈苏姀一记冷眼看过去,“你闭嘴!”
谢无咎摸摸鼻子,“你要是早点问我早点也会说的。”
说着又有几分得意,“终归让我扳回一城啊!”
沈苏姀再不和他多言,只一道军令连着一道军令的下,让士兵们去勘察城中各处,无比保证森严的守卫,柳州是一座大城,城防还算坚固,凭着这城防无论如何都能守上一段时间,可是秦军赶得及吗?到底是六倍的人数,若是等不到秦军……
沈苏姀的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与此同时,派出去的探子却没有回来的迹象。
沈苏姀牙关一咬,“再探!西北方也去一队!”
夕阳的余晖已经完全落下了地平线,远处的山影都有些看不清晰,城门打开,又有几骑飞驰而出,不多时就没了影子,沈苏姀站在城头上死死盯着原野的尽头,心中算着秦军到此地要用多久,算来算去,沈苏姀颓丧的发现秦军最快也要到明天晚上!
一天一夜能发生的变故太多,她们的赢面几乎没有!
三十万大军,用人海战术都能将柳州破了!
沈苏姀不由得有些自责,是她只想到了调虎离山让秦军拿下建州却没注意到西北之地的边防军,她带来的五万将士都出自天狼军,若都折在了此处该如何像嬴纵交代?!
想到嬴纵,沈苏姀深吸口气挺直了背脊!
抬眸望去,那原野尽头依旧没有探子的身影,沈苏姀皱眉,手落在了腰间的长生剑上,“怎么还没有回来?!天色马上就要黑透了……”
王翦走上城楼,“娘娘,可要再探?”
沈苏姀抿唇一瞬,摇了摇头,连着派出两拨都未曾回来多半是遭遇了不测,她怎能在派人出去,她浅吸口气,定声道,“准备作战吧!”
远远地,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整个城楼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翦靠近沈苏姀一步低声道,“娘娘,城中军备不足。”
守城之战靠的便是城中军备,可如今柳州显然库存空虚,沈苏姀心又往下沉了一分,镇定道,“无碍,别忘记我们还有个最好的人质在手上!”
说着看了后面的谢无咎一眼,谢无咎瘪着嘴哀叹不已……
马蹄声变得明晰起来,灰暗的夜色之中隐隐可见原野尽头出现了一行骑兵的影子,沈苏姀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来,剑光凛寒一片,瞬间让城头的气氛肃杀起来!
王翦亦是抽出腰间长剑,上前一步肃杀道,“将士们!准备——”
说话间那行骑兵的影子已经越发的颇近,这时众人忽的发出“咦”的一声,只因为在城头上的人们看来,那行骑兵不过千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带兵攻城的李信大军!
沈苏姀也在瞬间惊了住,只因为她从那行骑兵之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呼吸一轻,她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眼睫眨了眨,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见!
站在一旁的王翦起初未发现不妥,到后来也觉得不对,正要疑问,却发现城头的沈苏姀忽然收了手中之剑,一个转身便下了城楼,王翦有些讶然的要追上来,眼角却扫到那一行愈发近的骑兵,他神色一定,眼底漫上喜色,终究不曾追下来!
而城下,城门吱呀一声打开,沈苏姀骑着绝影纵驰而出!
夜风有些冷,吹在脸上有些刺痛,可沈苏姀却觉得浑身发热,呼吸急促,一颗心更是狂跳不已,她不能置信!不敢相信!可心底却有漫天的惊喜和安慰!
她一眼就认出来来的是谁,除了她再没有谁对那道身影这样熟悉!
沈苏姀一鞭借着一鞭的落下,不多时就看到了那道撩黑的身影,俊眉高额,墨蓝的眸,削薄的唇,他着一身撩黑的便服高坐在赤焰的马背之上,看到她的瞬间骤然加快了马速,沈苏姀忽然就安下心来,二十万敌军将至,可她却一点都不怕,因为来了能为她抵挡一切的英雄,任他千军万马,都敌不过这人的运筹帷幄盖世绝杀!
急速的驰骋,好似两个不断相吸的点,在即将碰撞的那一刻二人齐齐勒马,马儿的嘶鸣声中,是二人纠缠炽热的视线,前次相见是在郴州大雨滂沱的城下,他数十箭连射,生生将她逼退了回去,一别便是至今,不过半月,却好像已经过了许久!
沈苏姀定定坐在马上,嬴纵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见她无碍墨蓝的眼瞳才微微一松,打马上前,长臂一揽,将她从绝影背脊之上抱到了自己怀中!
那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涌来,只让沈苏姀贪恋的依偎了过去,前一刻还在握剑的手此刻温存一片,紧紧地将他腰身搂了住,嬴纵的手臂力道有些大,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道,“从今日开始,我要夺了你领兵之权,从此往后,不准出军营一步!”
沈苏姀弯唇,将脑袋从他怀中抬起来,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来的这样快?郴州和牧州都交给谁了?建州拿……”
沈苏姀想问“建州拿下了吗”,可话至一半,嬴纵已铺天盖地吻了下来,她低唔一声,也不管后头有没有人跟上来了,只仰着脖颈回应承受,嬴纵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越吻越深越吻越是呼吸粗重,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了他才险险停了下来,退开半分,微微喘了一下,这才用手去抚她晶亮樱红的唇,“只记得战事了?嗯?”
沈苏姀看着他便知道他没事,想到那瘟疫心中却十分心疼,正要再说,他却又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弯唇,“我很好,我只担心你!”
说着眼睫一抬朝柳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让沈苏姀坐稳,马鞭一落朝柳州城而去,一边道,“大军已至建州,后面是秦军和李信的大军在纠缠,我担心你,带人先行一步,当日知道你只带了五万人便担心不已,阿姀,你怎么总不为自己着想?!”
沈苏姀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此刻只窝在他怀中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你还说我,那你还留在郴州不走呢,当日在城下,哼……”
嬴纵亦想起了那日,手臂不由收紧,低头在她颈间吻了吻。
“我只怕你真的破城而入,到时候你要让我怎么办才好?”
沈苏姀当然明白他那样做的理由,只此刻不过那话堵他一下罢了,听他这样说心底不禁泛起柔意,却又忽的神色一凛问,“后面战事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咱们多少人马?”
“后面一共五万人马,剩下的人马还未赶过来!怎么?”
沈苏姀的心便又有些发紧,神色也随之凝重,道,“谢无咎料到会有人来袭柳州,已经下令让西北之地的二十万边防军前来护驾,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柳州之内只有五万人马,后面的将士们人困马乏战力必定不佳,咱们……”
嬴纵闻言唯一思忖,“守城便是,南煜的西北驻军战力十分普通。”
沈苏姀听着这话不禁弯唇,轻呼出口气,一把握住他的手,“幸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