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灵二环开售的摇号现场。
遥仙的报名费被恭恭敬敬退回来,黑熊妖解释道:“灵气是妖族生存的根本,而人类并不需要灵气,所以灵五环以内的洞府不能出售给人类。”
这个要求很合理。
办公室七名人类已经住着灵一环黄金地段的宿舍,确实不好意思再多占一个茅坑不拉屎。
阿九披着独孤狼妖的假身份暗自庆幸:住宿舍的废,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敢跟我抢女人?
遥仙对买洞穴并不执着,有就有,没有就拉倒,盘破门里他也是一直住宿舍,一步步从普通弟子大通铺奋斗到门主独栋。
“师妹,咱们住一辈子宿舍也好,仿佛又回到了盘破门。”
提到师门,血煞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温情:“是啊,现在就跟当初在山上学艺一样,咱俩就隔着一堵墙,没事儿敲敲墙打个暗号。你还记得咱们编的暗号么?”
遥仙看着她,目光中盈满了宠溺:“当然记得,我写在一个小本子里,藏在枕头底下,可惜后来掉七师弟洗脚水里了,然后……”
血煞不自觉地唇角上翘:“然后我把七师兄给揍了,揍得他一个月没敢再洗脚。”
“那一揍,也把你自己从末尾小师妹揍成了七师姐,”遥仙简直要柔出水来,“接着你就开始尝试挑战我。”
“盘破门大师兄、大长老关门弟子、下任门主候选人,怎么会几招就败在我手下?”血煞歪着头,怀疑地看着遥仙,眼神却带上了一丝莫名的透亮,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明明猜到了,就等着人来戳破。
可那人偏偏没胆戳破,还拎着毛刷和浆糊,一层一层又给糊上了。
遥仙包容地大笑:“你总是觉得我有留手,一而再再而三向我挑战,不管我被你揍成什么蠢样也不放弃,我顶着满头青肿去参加武林大会拿下头名,江湖上却把压根没到会的你推举为第一高手。”
“听说是咱师兄弟姐妹们宣传的,见人就讲你被我每日一揍的事,”血煞摇摇头,忍俊不禁:“我难得下趟山采购,忘记带钱,居然凭一张脸赊回两大筐东西。”
遥仙血煞你一句我一句,环环相接,沉浸在盘破门的岁月中,时不时相视而笑。
山河颠覆,家国破碎,生死之际沦落到陌生的妖界,始终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
真好。
前半生宝贵的回忆也没丢,反而加倍鲜明。
更好。
阿九黑沉着脸,几次试图打断却插不进嘴,那两人仿佛生出了特殊的结界,将其余人统统排除在外。
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与雪纱在一起的时候,遥仙找各种理由频繁来看望师妹,一年来个七八回,连高山狼群见了他都自动放行,不再戒备。
可每次来的时候,遥仙只能呆呆在一旁看他与雪纱有说不完的话、讨论不完的军务,雪纱主动邀师兄发表对天下局势的看法,遥仙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盘破门藏于深山,遥仙醉心武学,虽把门内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但论眼界和城府哪里比得上阿九。
曾几何时,这股子要掌握天下的野心吸引住了初出茅庐的少女雪纱。
同样也是这股野心,差点逼死了身经百战的女将军血煞。
阿九自认为他与雪纱情投意合、携手共同抚育狼群守卫边关的那段日子,必定是雪纱最宝贵的回忆之一。
可是经历过惨绝的最后一战,他不再那么确定了。
看雪纱现在的表情,可能盘破门才是她心底最珍惜的记忆。
那自己呢?
她……到底有多恨自己?
恨到把两人之间曾经有过的种种美好与悸动全盘抹杀?
一想到那些刻入骨髓的美好记忆终将成为镜花水月,消失无踪,阿九痛得快蜷缩起来。
早知如此,还争什么帝位!
帝位争到手又如何?此刻还不是陷在妖界看雪纱与别人言笑晏晏,自己两手空空,连身份都不敢暴露。
他低下头,不愿让雪纱发现自己赤红悲伤的眼睛,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马上开始摇号,激动得颤抖了吧,”包丁没心没肺地调侃:“独孤兄,这次没摇上就算了,你已经修炼了三千年,别的不说,耐性肯定绝顶地好,大不了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