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放自嘲地一笑,自小,他就一直是有着一种很浓重的自卑感。
按说他是嫡出的皇子,在诸位皇子之中,这地位自然是最为尊贵的。可是事实上,却是远非如此。
因为父皇宠爱梅贵妃,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宠爱肖云松这个大皇子,再加上他是长子,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父皇会疼爱他,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多年来,在父皇的眼中,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不及肖云松这个兄长做得好。再加上了梅贵妃的得宠,所以他们母子二人,在宫里头的日子,是过得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在外祖父那里,他虽然得宠,可是却远不及他的孙儿桑丘子睿更让他欣赏。
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若是没有几分风光霁月的气质,焉能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推崇?
如今在自己母后的眼中,也是桑丘子睿聪明过人,智勇双全,尚未问明事情的原由,便已经是倾向了桑丘子睿,这让他的心里,如何能好受?
“母后,儿子之所以会对云浅夏出手,自然是有儿子的考虑,只是这些事情,涉及紫夜的千秋大业,母后还是不要过问了的好。事实上,今日儿子到母后这里来,也是想提醒母后一句,就算是这次桑丘子睿带走了云浅夏,朕依然是会想办法再从他的手上将人夺回来。朕声明,这与儿女之情无关。”
太后愣了愣,这么多年了,这不是儿子用如此冷淡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桑丘子睿来时,怒气冲冲,并且是一再地告知,若是想要紫夜的江山稳固,那么,就不要再去打云、穆两家人的主意。也正是之前他就曾有过这番提醒,所以她才会决定让穆家的女儿进宫,如此,穆、肖两家联姻,自然是能够稳固皇上的权威的。
可是现在,看到了儿子的这个态度,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还是皇上误会了什么?
“皇上,哀家身为女人,自然是不能插手政事。只是,你二表哥曾说过,若想要肖家的江山稳固,就不可动穆、云两家。哀家记得当时说这话时,你也是在场的。今日为何?”
“母后,朕只有一句话,云浅夏,必须入我肖氏,否则,那便只能毁掉。”
太后的身形一顿,眸光紧紧地锁在了皇上的脸上,细细地看着他的一个挑眉,一个眼神,一个手指间微不可察的动作。
云浅夏?云家?难道?
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颇为惊诧道,“难道?云浅夏她?”
“母后,有些事,您心知肚明就好。朕对云浅夏,不可能放弃。当然,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得到她,远远比杀了她更为有用。”
太后沉默了。
想到了当初皇上对云家处处打压,可是后来却给了云苍璃一个闲职的官身,甚至到了后来,还曾亲自下旨,召云浅夏入宫来陪伴公主,难道,皇上也早就知道了云浅夏不是一般的人?
当时,皇上宠爱肖云松,若是皇上果真有心,自然是可以下旨赐婚,可是皇上却没有。很显然,从那个时候起,皇上看中的人,就不是大皇子,而是四皇子。
只是四皇子的年纪太小,若是贸然赐婚,只会引起别人的猜忌。皇上担心会保不住四皇子,所以才会一直忍着。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却是杀出来了个穆流年,将这一切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太后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云浅夏刚刚回京不久,便有一股流言四处飞蹿,说是云浅夏是个不懂规矩礼仪的乡下野丫头,当时她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夫人嫉妒其美貌,所以才会故意的放出了这样的流言。
可是这样看来,这股流言,倒是极有可能是皇上命人散出去的,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要阻碍云浅夏的婚事。
如此,来为四皇子争得时间?
太后自己都被自己这想法给惊着了,这是不是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先皇当时身边可是有几位着实厉害的秘术师的,至少,自己印象中,就有两位,可是后来,不知何故,竟然是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仔细想想,似乎是从那两位秘术师失踪之后,这皇宫里许多事情的走向就发生了改变。
难道这一切,都与云浅夏有关?
太后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当年紫夜曾出现过一次宫廷内乱,起因,似乎就是因为数十位的秘术师,最终,因为千雪的那位太子一时震怒,下令斩杀了不少,后来,新皇登基,对于这些秘术师也是十分痛恨,那一次,几乎是将紫夜所有的秘术师,斩杀殆尽!
当然,因为当年云氏一族的神秘,所以并没有参与进来,也因此,而保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秘术师家族。
据她所知,云家的神秘,远非是普通的贵族世家可比。
据说云氏的传承,已是有了上千年的历史,只是到底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太后思索再三,还是低声道,“皇上,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云家,当初你父皇在世都动不了,如今,你以为你自己能胜得了你父皇?还记得之前在凤凰山附近的那支精兵吗?”
“今年正月的事?”肖云放已经想到了。
“不错。当初皇上借着小皇子受伤为由,下令所有在外的勋贵们速速返京,然后再紧闭城门。你可知道,哪时在外的勋贵们并不多,这里面,就有长平王府的人,当然,也包括了云浅夏。”
“母后说的,儿子已经想到了。当时父皇不过就是借着肖云福遇刺的由头,想要将长平王府的人,还有云家的人,都困在京城,然后他派出去的人,再秘密进入凤凰山,一举将凤凰山夷为平地。母后,儿子所说可对?”
太后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所以,哀家才担心。当初皇上的心思已然是如此缜密了,可是那些精兵,仍然是被发现了。在那种情形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凤凰山了,不过,也因此,而惊扰了云家。”
“母后的意思是说,现在朕若是要想掌控云家,会比当初的父皇更难?”
“不错!你父皇心心念念了一辈子,却也未能将云、穆两家铲除。正如你二表哥所言,既然是不能铲除,那就只能收服。不然,你以为,哀家为何执意要让穆家的女儿入宫,即便是庶女,你也不能薄待了她。”
“是,母后,朕明白了。只是,云浅夏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再留在了穆流年的身边。当初父皇既然是对云浅夏有了疑心,就该想办法来破坏这桩婚事。现在弄成这样,当真是有些棘手了。”
“你也别再埋怨了。你知道我为何让你一定要听你二表哥的?不是母后偏心他,也不是因为母后觉得他比你强,恰恰相反,他的心不及你狠!他留恋这红尘俗世里的东西,远远比权势更为可怕。”
肖云放突然有些不懂了,母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二表哥绝非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为何自他进京之后,你屡次化险为夷?”
“母后的意思我明白,二表哥的确是帮了我许多次,朕也是心存感激。”肖云放垂下了眼睑,没有人能看见其眸底一闪而逝的冰寒。
“不,你不明白。你二表哥,可不仅仅只是智谋过人,他亦是一名秘术师。”
“什么?”肖云放的头猛地一抬,他是真没有想到,桑丘子睿竟然还是一名秘术师?
“你不必如此惊讶,这件事,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你外祖父那里探听来的。这是我桑丘家的秘密,甚至是连桑丘弘也不知情。”
肖云放的心一下子就猛地揪了起来,难怪自己会对于许多事情没有了记忆,原来都是桑丘子睿搞的鬼,他既然是秘术师,那么对自己用一些秘术来扰乱自己的心智,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