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烨看着鲜红的印章,垂眸低低笑了,他喉结滚动,掌心捂在唇上,闷闷呛咳出声,嗓音含裹砂砾,喉管狭窄如线,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脸色通红。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旁边病床上的阿姨看不下去,梗起半个身体,迎上前怒目而视,“他病成现在这样,治病要花那么多钱,你们要逼死他啊!”
“是啊!”
“就是就是!”
“留那么点钱,住几天病房都不够,什么人啊这么心狠,不怕遭报应吗?”
一片混乱的噪杂声中,左边的黑衣人接满热水,小跑到赵东非身边,赵东非接过水杯,递到邢烨身旁,冷冰冰道:“喝水。”
邢烨止住咳嗽,眼珠缠绕血丝,他软绵绵抬起小臂,指头敲敲杯壁,眼皮耷拉下来:“太烫了,添凉水。”
“我说你故意的吧——”
“闭嘴!过去添水!”
赵东非怒斥出声,左边黑衣人咽下半截恶言,乖乖回去添水,邢烨扬起手臂,不咸不淡出声:“扶我起来。”
赵东非上前几步,和剩下的黑衣人一起,搭住邢烨肩膀,将人架上床头,掌下只剩一副骨架,病号服套在身上,像给小孩穿上大人的衣服,空落落滑脱下来。
邢烨靠在床头,垂眼看看手背,上面鼓出三个大包,戳歪的针头穿透皮肤,串联起两座小丘。
他唇角浅勾,瘦削眼窝深陷,几根指头交叉,鼓出突兀关节。
“你们在为谁打抱不平,你们认识我吗?”邢烨牵动颈骨,左右摇晃两下,“脑袋上顶着两个弹珠,不是为了看热闹的,鼻子底下一张大嘴,不是为了嚼八卦的。”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怎么不识好歹,我们替你说话呢!”
“行了行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别管别人家事了,去给我烧壶热水。”
“别人喝你也要喝,别人摔跤你怎么不摔啊?”
“·····”
一场闹剧唱到一半,被迫宣告暂停,邢烨两手捧着杯子,慢条斯理喝水,平静水波映出他的倒影,苍白如同人偶,牵不出半点表情。
“相识三年,结婚九年,让我净身出户,却连面都不露······勾雪峰,你怕什么,”邢烨提高声音,手指微微勾起,“怕我进了坟墓,变成鬼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