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门外那个带着口罩黑墨镜,爪子举得像招财猫一样的男人,就算他不开口说话,丁一朵也能知道他是谁了。
“内什么,我怕你想不开啊,所以来开导一下你。”
丁一朵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钟俊不是第一次来她家,自然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客厅,毫不客气地瘫坐在沙发上,舒展着自己的大长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男神形象。
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个布丁瓶子,里面颜色橙黄的布丁瞬间吸引了钟吃货的全部注意力。
看那色泽和隐约飘在空气里的甜蜜味道,一定是芒果布丁啊。
去冰箱里给钟俊拿水回来的丁一朵便看到钟俊兴奋地盯着她已经舀了一勺的布丁,恩,怎么都像薯条儿看到骨头一样的表情。
此时不知道自己已经跟狗一个级别的男神终于堪堪收回自己的目光。
丁一朵放下纯净水,转身回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芒果布丁。
钟俊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他身后有个尾巴,丁一朵绝对不会怀疑,他一定会摇的。
丁一朵的心情非常糟糕,糟糕到平日里很少碰甜食的她需要借助甜食来平复心情。
此时看着钟俊的模样,她发现心里的那份负面情绪竟然有消散的架势。
银质的小勺精巧典雅,被盛在小勺里的布丁随着钟俊手上的动作微微颤抖。
放了一口进嘴里,“鸡蛋芒?”他的眼里有着惊喜的光芒。
丁一朵倒是没想到都已经做成了布丁,他还能常出来原料用的哪个品种。
芒果品种那么多,性状,口味也不尽相同,然而这种海南最具特色的芒果,吃起来却带了一丝丝椰乳的芳香。
“唔,冰糖放的有点多了,芒果自有的甘甜被遮挡住了。”钟俊意犹未尽地吃掉最后一口布丁,哎呀,饭后甜点神马的最有爱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钟俊总得说点什么,尤其一朵花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原来是俏生生伫立在枝头一朵多刺的蔷薇花,如今是一朵霜打了的小黄花。
“你走之后,杨柳很沮丧,只喝了几口粥。”
丁一朵的脸上明显一僵,手里的勺子搅着瓶子里的布丁,好好的一份布丁眼瞅着被她祸祸的不成样子了。
“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不应该那么说他。”钟俊眼疾手快地从她手下解救下那杯布丁,乖乖,那个女人暴殄天物,小爷我来把你吃掉,“你想啊,如果你跟杨柳角色互换,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不会动手,你不用看我,反正我会啊,这就是属于男人的尊严,男性的荷尔蒙!”
“尊严到了残酷的事实和生活面前能值几个钱?”丁一朵的目光有些茫然。
“我知道是我对他要求太过严格,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在她都还需要父母的年纪里,她背负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钟俊,你想听故事么?”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如果不以那么悲凉的语气,钟俊会觉得更加动听。
钟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开玩笑,他可是知心大哥好么。
“曾经有一个家族,他们世代为厨,每一代人为了更加精进的厨艺都会在年轻时候去天南海北游历学艺。有个男人也不例外,他离开娇妻稚子走南闯北,收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他将小姑娘带回家里来,跟儿子说,这是妹妹,以后要好好保护妹妹。儿子听从他的话,从此对妹妹爱护有加。男人的厨艺悉数交给了儿子和养女,但是儿子对于厨艺似乎没有那么热衷,后来儿子和养女竟然相爱,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一直向往着小镇外面生活的儿子终于考上了大学,他离开了父亲,妻子和女儿,去了外面更大的世界。”
“后来呢?”其实后面的狗血剧情,钟俊已经想到,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他还是选择继续听。
丁一朵声音慢了下来,眼神中甚至带了一点恨意,“后来,那个男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妻子也觉察到了什么,于是不顾医生的警告,再次怀上了孩子,企图用孩子来拴住那个男人的心。很傻对不对,男人的心一旦走远了,用什么都拉不回来了不是么!”
她的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那个女人生第一个孩子时候大出血,落下病根,为了生第二个孩子,她更是几乎耗尽了自己的整个生命,生完孩子的她不但没有挽回丈夫的心,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心里身体双重折磨之下,几乎要了她的命。”
丁一朵想起母亲后来的那些生命里,一直艰辛地活着,同爷爷一起支撑着云水居,照顾着她和杨柳,其实,后来她总在想,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两个,母亲早一点解脱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遭遇那最后万箭穿心的痛苦。
其实女人总是傻的,傻到喜欢自我催眠,念念不忘着那个每次回家连笑容都吝啬给的男人还是爱着自己的,爱着这个家的。
直到有人亲手打破她的催眠,将她心里最后的信念完全打碎,从此让她再无支撑!
☆、第32章 夹沙肉
在以后的岁月里,丁一朵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午后,大雨过后的小镇难得一见的彩虹,她一蹦一跳地跑回家,想要跟妈妈分享这样得美景。
妈妈总是呆在厨房里一定会错过这样的美景。
可是那天,妈妈没有呆在厨房里。
她像往常一样冲进后院,却看到了两个陌生人。
爷爷坐在一角抽着烟,脸上的表情像他吐出来的烟雾,挥不散化不开。
身上还带着围裙的妈妈坐在另一边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五岁的杨柳,她的脸上是丁一朵从未见过的……绝望!
后来丁一朵也觉得奇怪,才十几岁的自己竟然知道什么是绝望。
站在院子中间的是一个衣着高贵的女人,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年纪看起来逼她小,却比杨柳大,眉眼之间像极了她的爸爸。
那个年代,狗血的言情都市剧还没有流行起来,他们的小镇上没有几家有电视机,但是丁一朵却仿佛知道了什么。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抄起角落的一把扫帚,冲着站在院子中间趾高气昂的两个女人就打了过去。
那个女人在她的爷爷和妈妈面前高贵矜持,却被她的突然袭击搞得形象全无,抱着女儿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杨琴,他早已经不爱你,你为何死抱着这段婚姻不放?”
而她口中的那个男人却没有出现,或许他都不知道这个本是小三的女人带着孩子像个正室一般毫无廉耻地来挑衅。
他曾经对着一个女人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不必在灶间惹得满身油烟,结果到了最后,他背叛婚姻,找了一个身上永远散发着高贵香气的女人。
他曾经对着妻子说,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但是转身却让另外一个女人将她伤的遍体鳞伤,甚至夺去了她生的念头。
爷爷从此跟那个男人断绝了父子关系,老爷子说,我们丁家虽然祖辈为厨,干的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人却行得正,站得直,是我没有教育好你,以后到了祖宗面前,我自会请罪,你从此跟我,跟丁家再没什么关系了。
杨琴那天病倒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刚开始时,丁一朵甚至抗拒去上学,因为她害怕,害怕有一天她放学回来就再也看不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