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荒(2 / 2)

决明搓搓手,在屋后转了几圈,这里虽说是山脚,但是离后面的那座大山还有段距离,中间有不少空地。

问岑父要了纸笔,决明躲在屋里规划了一番,将后面的空地划为两部分,一部分用来种菜,一部分用来种果苗,有钱的话就把这两块地圈起来,小院打通一个后门,进出方便。

岑朝安拿着决明画的图纸,“哥哥!你画的乌龟真好看!”

决明老脸一红,赶忙把图纸夺回来藏好,

万一被岑父看到自己的现代毛毛虫字体就不好了,岑父能开设学堂授课,他的两个儿子岂是吃素的?

春雨一过,这片小乡村一天一个样,光秃秃的山渐渐披上一点嫩绿。

决明和岑道年合力将屋后的荒地翻了一遍,让土层下的虫子暴露在冷空气下,岑朝安蹲在两人后面,把土里面的石头捡出来扔在一边。

正午时候,决明先回家一步,做好饭,等两人回家吃饭。

岑道年觉得,这等“耕作北屋后,悠然见南山”,一点不亚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闲适自在。

等地晾的差不多,决明请教石婶初春该种些什么青菜,趁着村中屠户去镇上,决明跟着岑父,一同搭上屠户的牛车,摇摇晃晃往善堂镇走。

这还是决明第一次从村里走出去,路上全是黄土压实成的土路,路边是成片树林,依稀可以看到树林那边稀少的已开垦土地。

古代的人可真少,土地资源这么多,简直,简直暴殄天物!要是全种上小麦稻子,等成熟了磨成粉,做拉面,做年糕,那该吃几辈子才能吃完啊。

决明望着田地出神,口水飞流。

“到了。”胡屠户将牛车停在善堂镇路口上,为岑父指路:“岑夫子,往东走,两侧都是卖菜的,还有其他商铺。”

“多谢胡兄。”岑道年下了牛车,决明从牛车上蹦下来,跟着岑父朝胡屠户拱拱手,“多谢胡伯伯。”

“哎,客气什么。”胡屠户挠挠头,“夫子叫俺胡屠屠就行,俺就叫这个名。”

三人道别,胡屠户驾着牛车去送肉,岑道年带着决明一起去买东西。

到杂货店,决明拿出小本本,买了几样菜种,岑父买了一些米面蔬菜,两人提着东西,坐在镇上小巷口的馄饨摊上。

“两碗馄饨!”岑道年喊。

决明出神地看着煮馄饨的人把皮薄馅足的馄饨下入翻腾的滚水之中,又拿出两个粗瓷大碗,往里放紫菜,小虾米,再浇上熬好的高汤,待馄饨煮熟之后,用漏勺将馄饨沥出,放入粗瓷大碗中。

点上两滴香油,馄饨小摊老板扭身,端着大碗,带着褶子的脸浮现出笑意。

“馄饨好嘞——”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摆上桌。

“快吃,趁着朝安不知道。”岑道年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决明抿嘴笑笑,拿起筷子,唏哩呼噜地把混沌吃完,又把馄饨汤喝个七七八八,决明放下筷子。

岑道年刚刚吃完三个馄饨。

——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粗鲁了?

——会不会被岑道年看出端倪?

决明端坐在方桌前,看着岑道年,眼中透着紧张不安。

“……是为父考虑不周,应该早点带你吃点东西的。”岑道年声音温和缓慢,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要不要再来一碗?”

这种魔力是决明从来不敢奢望的一种感情,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真挚无暇的关心。

决明忙低下头,忍住眼眶的泪水,“我吃饱了。”

一家四口,有三个人都在忙着搞科研,没有人关心过八岁决明吃饭的问题,从小决明拿着老爹给的钱,去小区外的便利店买一堆零食,坐在沙发上吃。

一直到决明有灶台那么高了,开始自己做饭。

岑道年不再追问,飞快用筷子夹着馄饨吃,衣袂舞动,一双拿着筷子的手,修长洁白。

——这是文人用来拿笔杆的手,决不能让他拿锄头。

——既然顶替了岑决明的身份,就替他好好守护他的家人,希望岑决明能够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也希望能够找到溯源,就算自己不回去,也要把溯源能够实现时空穿越的信息带回现代。

找溯源,采集古代信息,替岑决明照顾好他的家人,这是最重要的三件事。

决明下定决心,一双眸子望向天空,眼中星光闪烁,如同浩瀚无边的宇宙一样。

“我吃好了,咱们走吧。”岑道年拿出手帕擦擦嘴。

决明看得心一跳,这岑老爹也太帅了,前几天穿着粗布衣衫,头发散乱倒也看不出什么,如今拾掇拾掇,整个人的气质与这山野村民浑然不同。

他的一举一动,带着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不似一般人。

岑父抬手在决明面前摇摇:“岑决明?决明?”

决明回神,“啊?”

岑父起身,数出铜板付了馄饨钱,又去一旁卖包子炊饼的地方,买了一兜包子炊饼。

两人提着东西慢慢赶往善堂镇长街西口,略等了一会,胡屠屠驾着牛车赶来,接上两人往大漠乡回去。

岑父硬是塞了半袋子包子炊饼给胡屠屠,三人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地朝大漠乡去。

一旦开春,日子过得飞快,还未到三月三,田地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下地里的作物被油菜、小麦、玉米所覆盖,远远望去,一块块黄绿分明,夹杂着田埂间的野花,看上去赏心悦目。

屋后的荒地也收拾干净,种上了常吃的时令蔬菜,岑道年挥着锄头,在荒地慢慢松土,岑朝安在篱笆边扑蝴蝶,不亦乐乎。

此刻决明却没有欣赏这幅春耕图的好心情,他拿着一把柴刀,背上背着箭筒吃力地跟在石叔后面,慢慢朝山上挖的陷阱走去。

自从得知石叔是大漠乡最厉害的猎户之后,决明厚着脸皮去拜师学艺,石叔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拜师,这打猎都是我老石自己摸索出来的野路子。你打完猎,回来让朝安教小花识几个字就成,别像她老爹,大字不识几个,说出去丢人!

这有什么难,决明上午打猎,下午鞭策岑朝安学习,时不时用糖诱惑岑朝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现在,岑朝安正以两颗糖为目标,苦苦地背着《论语》。

话又说回来,大漠乡坐落在盘山山脚处,盘山绵延数百里,有外山、内山、深山之分。一般打猎只在外山活动,很少有人去内山,更不用提深山。

整个阳县都是平原地区,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漠乡的人种田之余,闲时打猎打鱼,在里正的管理下,村民虽说没有多么富足的,倒也没有饿死的人家。

石叔已经走到了陷阱旁边往下看,“唔,还算不错,两只野兔。”

决明拿绳子缠住自己,另一端绳头扔向石叔,石叔接住,决明跳入陷阱内,提着两只兔子的耳朵,甩上去,石叔一手一只,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把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给栓在一边。

决明简单地收拾好被野兔挖的窟窿,把陷阱恢复原状,攀在陷阱边缘,石叔稍一用力,提决明出陷阱,在陷阱旁做好标记,两人继续朝盘山内走去。

忽地眼前一花,石叔屏息朝决明做了一个手势。

决明心领神会,立刻站在原地,两人齐唰唰地拿出身后的弓搭上一支箭。

四叉角从草丛中冒出,紧接着,露出它圆润润的鹿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觉得没有危险后,从草中走出,慢慢啃食草叶。

——是只健壮的梅花鹿!

这是决明跟着石叔打猎这么久以来,第一见到比野兔还大的生物!

弓弦拉满,决明一动不动地盯着梅花鹿看,伺机寻找一个最佳的角度。

这么好的一张鹿皮,要是一个瞄不准,射上去多一个窟窿就不好看了,更重要的是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鹿在现代是国家濒危动物,在这森罗万物的盘山中,有着庞大族群,只是很少在森林边缘出现。

石叔盯着无忧无虑地啃着树叶的鹿,显然和决明想到一块去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呦呦鸣叫,梅花鹿从草丛中抬起头,望向周围,张开鹿嘴回应鸣叫。

——是另一只鹿在召唤公鹿!

石叔朝决明望了一眼,决明点点头,两人分头,决明盯着公鹿,石叔盯着声音来源处。

那只鹿遥遥唤着公鹿,公鹿悠悠地对答,屁股上的鹿尾摇晃的十分欢快。

终于,另一只梅花鹿的样子显露出来,那厮头顶无角,线条流畅,鹿皮光滑,在决明看来,像是一块会行走的银子。

母鹿正朝公鹿慢慢靠近,忽地停了下来,警惕地抖抖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石叔满弦的弓一放,一支箭“倏”地朝母鹿射去。

另一边,决明的箭朝公鹿逼近,两方夹击之间,母鹿朝天呦鸣一声,往前一跃,堪堪躲过石叔一箭。

然而,石叔的第二箭早在第一箭射出去的同时便已经准备好,母鹿避无可避,自身难保,只得边躲闪边朝公鹿鸣叫。

决明力量不如石叔,只能靠数量取胜,一箭接着一箭朝公鹿射去,公鹿和母鹿距离越来越远,在一斜坡边上,公鹿终于无处可躲,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决明可不给它犹豫的机会,一箭过去,正中公鹿脑门,公鹿弱弱鸣叫一声,倒地不起。

决明松了口气,忙扑过去压住公鹿,公鹿扑腾几下,渐渐没了力气,蔫了下去,决明收拾好散落四处的箭矢,站在原地等石叔过来。

“好小子,你也学的太快了,这才多久。”

石叔背着母鹿,脚步不停,“再过两年,你的箭术绝对是盘山数一数二的好。”

“不瞒您说,我每天半夜偷偷起来练呢。”岑决明开玩笑道。

“就你?”石叔哈哈笑道:“你这早上起都起不来的人,像是瞌睡虫转世的人,还半夜偷练?”

两人边说边笑,一路惊起林中飞鸟无数,待转过几个弯后,羊肠小道豁然开朗,远远便可望见山脚处的几座矮房冒着袅袅炊烟。

——那里还有人等着,等着自己回家吃饭。

岑决明加快了脚步。